紮下營壘之後,楊邦憲並沒有下令攻擊,而是下令轉入防禦狀態,又令士兵去附近砍伐樹木。這反常的舉動,讓不少播州將領頗為憂慮。雖然在大理騎兵的護衛下,交趾軍隊的遊擊戰並沒有對後方糧道造成威脅,但播州師的後勤狀況卻越發困窘。時值交趾雨季,頻繁的暴雨使得道路交通變得十分惡劣。濕滑的路麵使得大批的車輛損壞,不少騾馬也因此而摔死摔傷。承擔運送任務的基乾民兵雖然拚儘全力,但運送到前線的糧草隻夠消耗的一半。
就在三日前,軍中糧食便已不足,楊邦憲下令每名士兵口糧減半。為了防止軍心散亂,楊邦憲又下令屠宰了一批老弱病殘的騾馬,以供士兵食用。看著士卒們喜笑顏開的大口吃肉,一些知曉缺糧內情的軍官找到楊邦憲,要求急速攻城。在他們看來,眼下播州師已陷絕境,須得破釜沉舟一戰,先奪下小城,再乘勝攻進升龍城中,唯有如此才能獲得糧食。眼下道路泥濘,不管是撤回大理還是坐等糧食運來,都不能解決當下缺糧的燃眉之急。
對於這個建議,楊邦憲笑嘻嘻稱軍中還有上千匹騾馬屠宰,加上剩下的糧食,足可支持一段時日。這個回答讓眾人一時語塞,他們不明白一向少年老成的楊邦憲如何變成孟浪,視軍機大事為兒戲。有幾個軍官心急如焚,便不顧得身份朝楊邦憲大叫道:“如若軍中斷糧,士卒饑餓難捱,不等交趾人來攻,便會全軍潰散”。此話說得十分在理,眾人又一臉憂愁望向楊邦憲。誰料到楊邦憲臉色一沉道:“軍機大事,何容你等置喙?”眼見楊邦憲發怒,眾人皆默然走出其大帳。他們不知道楊邦憲對事關生死存亡的危機,竟然如此一意孤行。
要進攻升龍城,肯定需要渡過紅水河。播州師倒是繳獲了十餘艘小船,但要靠這些船隻過河,顯然不可能。播州師有上萬人,僅憑這些船隻,需要猴年馬月才能擺渡過河。似乎按照楊邦憲的計劃,大量砍伐木材,以搭建通行量更大的渡河浮橋是正確的。但問題是時值暴雨季節,紅水河寬水急,況且交趾軍在紅水河上也有水軍,他們擁有上百艘小船上千人,他們顯然不會讓渡船過河,更不會讓播州士兵架設浮橋。
得益於南洋公司賺取的大量經費,播州輕步師士兵的日常軍需供給並不差,在逢年過節和打仗時也能吃上鹹肉,但每頓吃肉對軍官來說,也是極奢侈之事。連吃了兩日騾馬肉之後,不少士兵已經察覺了事情的異常。當吃了七八日之後,就連再愚鈍的士兵也知道情況不妙。畢竟南洋公司再有錢,播州楊氏的家業再大,霹靂軍給予再大的財力支持,也經不起這種消耗啊。於是軍中缺糧,不得不宰殺寶貴騾馬充饑的消息不徑而走。恐慌情緒開始在士兵中暗暗蔓延。
播州師屯兵升龍城下足足屯兵了一個月。在這些日子裡,播州士兵砍伐用於建造浮橋的木材已堆積成了幾座小山。陳晃也看出了楊邦憲的意圖,幾次派了士兵前來偷襲,試圖焚毀這些木材,卻無一例外地中了埋伏。死傷慘重之後,陳晃才明白楊邦憲是利用這些木材作為誘餌,引自己上當。他也探得播州方麵已經陷入缺糧境地,遂老老實實按其父之令堅守不出,坐等播師大軍因乏食而自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