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二月底,氣溫也一天天變得暖和,霹靂軍轄區最南邊嘉定府的桃花已急不可捺地冒出零星的花骨朵,這意味春天快要到來了。眼下霹靂軍與蒙軍仍在北起綿竹南至井研一線,隔河對峙。蒙軍攻不破防線卻不願意離去,而霹靂軍則是以守為攻,用火炮將前來襲擾的蒙軍打得灰頭土臉,但並無意主動出擊之意。霹靂軍並非沒有能力反擊,而是在謀劃一盤大棋。故夏小根轉述了張玨不能來援的歉意之後,歐陽軒隻是報以一笑。他非常理解張玨的處境,一方麵是迫於俞興的淫威,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釣魚城守有餘而攻不足。雖然忽必烈抽調了蒙軍主力北上與阿裡不哥作戰,但留在四川的仍有數千精銳騎兵,這些擅長進攻的騎兵在長於防守的新附軍支持下,仍然對四川宋軍保持著優勢。
在四川戰場,蒙軍唯有不占優勢的便是川西。劉黑馬原本想趁氣侯涼冷和水枯季節一舉擊破霹靂軍的防禦,至少也會拿下彭、漢兩州之地,結果卻毫無進展。隨著春天的到來,他慢慢撤走了在金堂城與雲頂城方向的步軍,將大部分騎兵也調到了漢州德陽縣和綿竹縣的河對岸。這一方麵是隨著春天的到來,土地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蒙古騎兵不事耕種,但新附軍卻要屯墾,而隨軍和上萬民夫更是種田的主力;另一方麵則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試近探,劉黑馬明白已無可能拿下成都和雲頂城。故他放棄了這個方向突破的想法,而是學起了霹靂軍結硬寨的辦法,不斷挖溝掘壕並加固堡壘。
於是綿竹便成了雙方攻防的主要地點,而楊文安率領的新附軍便如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忽都率領二千騎兵駐屯在新附軍的後方,除了偵察騷擾霹靂軍之外並不大規模出擊,而是充當督戰隊之用,不時斬殺些小校和逃兵以震懾軍心日益渙散的新附軍。隻不過,要突破霹靂軍沿河布下的防線何其艱難,新附軍士兵往往剛靠近河岸便被劈頭蓋臉的彈雨打得死傷慘重,不得不重新縮回到土木工事之中。新附軍在河岸附近挖了大量壕溝,又築了大量的矮牆,大大削弱了火炮的殺傷。楊文安又試圖命人將土木工事延伸到河床之內,卻並未得逞。一方麵是因為乾涸的河床滿是堅硬的石頭,實在難以挖掘,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霹靂軍火炮甚猛,根本無法在火力下挖掘。
霹靂軍牢牢守在河西岸,按坐鎮綿竹指揮的黃大根定下的原則進行炮擊:蒙軍躲在遠處愛乾啥乾啥,但隻要靠近或露頭便會被炮轟;新附軍士兵吃飽了要挖溝築牆,也由著他們去,隻要不架設攻城武器;至於想要將土木工事延伸到河灘上,則絕不允許。吃了無數苦頭之後,河東岸新附軍都明白離河岸越近炮擊越猛烈,那河灘河床更是火力覆蓋的死亡地帶,千萬去不得。想要活命,更不要呆在隨攻城武器附近,因為必會遭到集火射擊。那些飛向攻城武器的可不是黃豆大小的霰彈,而是輕則一兩斤重則重則近十斤的實心鐵彈。包鐵的攻城武器遇之也會支離破碎,血肉之軀被砸中則會變為齏粉。
兩個月的作戰讓楊文安帶到綿竹的新附軍損失了千人,反觀協助作戰的蒙古騎兵損失不足百人。迫於忽必烈的命令,楊大淵又從青居城調來了兵馬和民夫,補足了楊文安的三千兵馬和五千民夫。為了安撫楊大淵,忽必烈又命劉黑馬保障軍需供給,糧草則在綿州、龍州及蒙軍占領的潼川府路的州縣就近籌措。這後一道命令,不僅是當地老百姓的劫難,更讓涉及的偽官員們苦不堪言。這春荒時節那裡能征到糧食?可征不到糧食,烏紗帽不保是小事,甚至會被扣上貽誤軍機的罪名而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