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目看不見靈力,當然也看不見由靈力凝聚的咒輪。時爾梅能看見的隻是那一串繁複又詭異的手勢,一旁的林爭春卻已驚出滿背冷汗。問魂咒出自冥界本是冥司製服鬼魅的手段絕不外傳,也非低階修士可操控。蕭淩寒的師父蕭鈺,自幼生活在雲夢澤,少時得道能操控冥界神器吹奏渡魂曲,搭建連接幽冥界的引陰渡魂路。這些年蕭鈺沒少幫冥界在凡間辦事,與鬼王、冥司走動多了當然學了些幽冥法門,自然也教了蕭淩寒這個問魂咒。
無論神軀、妖軀或是凡軀,其靈樞控製遊走在全身經絡的魂魄顆粒,要查軀體內魂魄,問魂咒擊於額間靈樞即可。無論對方的魂魄是神屬、巫屬、妖屬還是普通凡魂,無論能量大小是殘是缺,都能將你這個魂魄來路顯示清楚。
咒輪穿頭,如大雁過野,片羽未留。唯一的可能便是,這具軀體禁錮對象的不是魂魄。
蕭淩寒餘光瞟見林爭春右手已探入袍裾,似要摸彆在腰後佩刀。他隻能暗自喟歎,小春到底還是缺乏經驗。他再次活動了下手腕,笑道:“無他,無意識的小動作而已。”他看向小春說道:“抱貓回家。你先複原卦位,我們一起細究。”
林爭春拱手稱是,如果連蕭淩寒也摸不清這小小庭院間的陣法作用,那就隻得上報求助。猞猁早就窩在軟塌上呼呼睡了,林爭春抱著它走出房間時,蕭淩寒揉了揉貓貓後脖頸笑道:“環境太安逸就隻會讓你想睡覺。”
猞猁扇動了下耳朵,自從進入帝國,因靈力匱乏猞猁要維持正常活動需耗費更多個體能量,如果突然進入到一個靈力充沛的環境就會讓它陷入冬眠般的低頻模式,以重置軀體機能吸納更多的靈力。類似於醉氧症。
林爭春聞言回頭看了眼時爾梅,抱著猞猁走了。
房間內隻剩下兩個男人,隔著珠簾站著打量對方,光影斑駁間,時空仿若靜止。時爾梅還是第一次與一個男子對視這樣久,在梅公子眼裡,蕭淩寒是一汪看不到邊界的平靜汪洋,神秘得有些諱莫如深。
好半晌,蕭淩寒才說道:“萬靈存而為道,天地既許你我入世,當奉正道行人事。”蕭淩寒想說的是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但入了凡軀,就得乾人事,要傷天害理攪動乾坤就彆怪我不客氣。
時爾梅蹙眉說道:“我不是很懂蕭大人的意思。”
蕭淩寒對於他的疑惑不置可否,他還未查出眼前這斯到底是何種生靈。巴蜀靈秀地,不少神裔散居在巴蜀山地,蕭淩寒不想反應過度,讓那群非人移民胡亂揣測帝國對待他們這些異能的態度。隻要時爾梅安分守己,他不會為難。蕭淩寒再拱手作禮道:“今日多有打擾,告辭。”
時爾梅撩開珠簾追上他急道:“林姑娘不是說你可以醫我的病嗎?”
蕭淩寒看了他額間靈樞說道:“你沒有病。”
自古道、醫不分家。醫家的道是天地人的和諧。上觀天文,下觀人文為的是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伏羲依天、地、人三才之道調宮商角徵羽五音為五弦製作古琴,也是調和魂魄與軀體,實現身心和諧。
人指的是承載魂魄的軀體,能呼應天地的也是軀體中的魂魄,所謂生病也是魂軀失衡。眼前這個如寒梅傲雪的男子,無魂可問,人間的道醫不了他這個非人的病。
時爾梅有些沮喪,他低垂眼簾喟歎一句:“我已經被關了二十年。”
蕭淩寒:“如果你不想繼續被關,自己走出去,嘗試融入周遭便好。天地既許你,總會給你一線生機。你這二十年從嬰幼順利長大成年,我相信你的身體已經接納你了。”
時爾梅眸中黠光微閃,半是欣喜半是驚懼。他不明白蕭淩寒為什麼說是身體接納他,他和他的身體,誰是主誰是客?
蕭淩寒進院後一路走來,已經聽到屬下彙報,搜完時家並無所獲,偌大的院落全是脂粉氣如同女兒塚。蕭淩寒心想總要給他點時間適應自由,認識人間,融入人間。他抬腳想走正好瞟見珠簾內,案頭上的那枚木質寬簪。
男人吃醋,斤斤計較,他抬手指了指木簪說道:“這種木質發簪挽不了林修士的長發,市井的發巾也入不了她的妝奩。世人的苦痛大多源自於與自身不相配的企圖貪念,所以,時公子也不用將心思花在林修士的打扮上麵,她那樣風姿綽約的人物不需要過多凡品裝飾。”
時爾梅輕哼了聲,男人受到了挑釁,生出了些許爭鬥之心。他攬了攬長袖,笑問:“木簪、發巾擺不上她的妝奩,那什麼樣的頭麵首飾才能端到她的麵前?時某不才,唯一拿出手的便是雕物製器的技藝。蕭大人隨便說一樣,我都能做出來。”
蕭淩寒冷冷一笑,心想看把你能的,遂開口說道:“釵頭鳳、金步搖略顯粗鄙,十二龍鳳冠飾也算輕慢。”
時爾梅抽動了下嘴角,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