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來躲去,躲到狂沙灘來,不也是為了劍塚?”
寧關瞥他一眼,又道:“說起這個,明麵上你在金陵攪出的亂子,占著天下大衣,無人針對你,但暗地裡,寒鴉閣接的追殺令可是都堆滿了各大分部,李家人做夢都想砍了你的腦袋,你便是入了劍塚,也要小心著,彆陰溝裡翻了船。”
謝乘雲輕笑:“某大好頭顱在此,想要便來取。”
寧關嗤道:“狂。”
如此聊著,夜色漸深,晏璿璣住在客棧,不願再多喝,便先告辭離去。
寧關起身將人送到院門外,一回身,滿麵春風笑容化作了一腔苦悶,迅速掀袍坐回石桌邊,一左一右拉住楚雲聲和謝乘雲,小心翼翼地低聲道:“謝兄,楚兄,你們說晏璿璣她到底愛慕不愛慕我呀?”
此問聽得楚雲聲都要忍不住笑出來。
謝乘雲卻連忍都不忍,直接笑罵道:“寧兄,你可多少有點不要臉了。”
寧關不以為意,擺手道:“要臉如何討得來媳婦。問你們正事呢,仔細幫我參謀參謀。”
楚雲聲未立時答言,腦海中卻是想起了之前開劍台後,謝乘雲與他講起的一些江湖八卦,其中一則,便是說的寧關與晏璿璣。
這兩人可謂是一對曆史悠久的歡喜冤家。
無垢山莊地處偏遠邊關,人煙稀少,四周勢力也不多,唯一稱得上離得近些的,便是關外的千山府。
無垢山莊的功法玄奧奇異,入門難,但威力驚人,寧關十來歲時,還未入含神,便不能離開山莊隨意去江湖行走,隻在附近的狼顧關或是狂沙灘跑動,過過江湖癮。
而寧關和晏璿璣孽緣的開始,便是在狼顧關中,一個躺在樹上吃西瓜的小少年,一個恰巧經過樹底下,被瓜皮砸了腦袋的小姑娘。
一杆銀槍,一方黑尺,就這麼杠上了,還一杠就是好多年。
“師父早知我的心思,下山臨行前,還同我說,若真的喜歡,便去求娶,莫要婆婆媽媽。”
寧關又倒了杯酒,一口灌下:“我是想著至少要突破到定丹,才去提親。十日後和林策比鬥,是生死鬥,但卻不一定決生死。若不出意外,我二人皆能順利突破,我就想到時候,跟大師兄商量商量,去千山府提親,不等了。”
“你們說,這能成嗎?”
寧關眉宇間泛起一絲愁悶:“她日日對我喊打喊殺的,彆真到上門提親的時候,她也銀槍一拍,把我打出門去,那可就成了大笑話了。”
謝乘雲抬手拍了拍寧關的肩膀,故意歎息道:“寧兄,我覺得此事不成,很懸。”
寧關一愣:“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又是這樣的青年才俊,玉樹臨風,她不可能對我一點動心都沒有吧?”
楚雲聲有些聽不下去了,直接道:“客棧門前,晏姑娘那一槍.刺出,用了不足兩成功力。”
若晏璿璣真的當真生氣,要擒住寧關這樣的白龍榜高手小懲大誡一番,至少也要出三成功力。
而兩成,便擺明了是打情罵俏。
寧關聞言,神色凝滯片刻,然後霍然起身,一把衝到楚雲聲身前要將他抱住,卻被楚雲聲眼疾手快以刀柄抵住,饒是如此,寧關依然興奮地拍著楚雲聲的後背大笑,直叫楚雲聲好紅娘,好月老。
謝乘雲毫不留情,一腳將人踹開。
此夜,楚雲聲和謝乘雲便宿在了寧關的小院中。
次日清晨,寧關陪同楚雲聲與謝乘雲二人出狂沙灘,策馬前往雪沙山。
雪沙山山腳下,大河蜿蜒流過,一片綠洲之上牛羊成群,屋舍低矮,來往穿梭的行人極少,大多都是背負著一柄柄長劍的江湖劍客。
寧關等在山外,楚雲聲則下馬同謝乘雲踏上了山道。
山道越往上,所見的劍客便越多。
有的抱劍停留在山道旁,盤膝打坐,對著一道殘留在巨石上的劍痕似有所感悟。有的負劍前行,專注無比,一步一步拾級而上,宛如朝聖。有的則按劍抬頭,遙望雲巔,意氣衝霄,似比劍鋒還要奪目耀眼。
也有的滿麵滄桑,霜雪染鬢,或是氣息沉重,或是步履蹣跚地登上山來,不停地以手撫摸懷中長劍,欲要將自己的劍道,隨著自己的劍,埋葬於此。
行至一半,已能遙遙望見劍塚氣象,謝乘雲忽地停步,垂手解下了腰間斷去一半的撫雪劍。
楚雲聲立在他身側,見狀立即意識到了什麼,順勢伸出了雙手。
謝乘雲一笑,緩緩將劍放入楚雲聲手中:“勞煩楚楚,做一陣子名副其實的劍侍了。”
八月十三,雪沙山。
撫雪劍謝乘雲登北漠劍塚山道,入無我無劍,消息傳出三日,舉世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