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的第一年,考試是在深冬,而開學則是在春暖花開的時節。
在裴家窩了小半個月,楚雲聲和裴止玉終於等到了開學這一天。裴昕南那天有事,楚雲聲和裴止玉也老大不小了,不至於非要陪著報到,裴昕南開車將兩人送到了學校,便直接去忙了。
身有啞疾,選擇專業時就會受到不小的限製,裴止玉當初猶豫了很久,最後出人意料地選擇了物理。
而楚雲聲則遵循之前對裴止玉說的話,選了中醫。
這個時代,西醫崛起,中醫已然沒落,所以當楚雲聲帶著裴止玉趕到醫學院時,發現整個中醫專業裡,竟然隻有他一個人。
幸好這個專業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並沒有因為人數過少而被關閉,不然楚雲聲恐怕也隻能重新投入物理學的懷抱了。而他治療裴止玉身體的速度,也可能被大大延緩。
報名處的辦事員也很苦惱:“楚雲聲同學,中醫專業隻有你一個人,住宿安排恐怕要和其他專業的人混在一起……”
楚雲聲道:“能和物理學院的一起嗎?”
他輕輕拉了下旁邊裴止玉的胳膊,溫聲道:“我這位弟弟身體不好,我想多照顧著他,他是物理學院的。”
辦事員的目光落在了裴止玉身上,眼神裡透出些許熟悉:“小玉?”
裴止玉怔了下,像是想起什麼一樣,麵上露出微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套隨身攜帶的紙筆:“您是王阿姨吧?我是裴止玉,沒想到您還在醫學院這邊工作,一眼沒認出來,真的抱歉。”
辦事員笑起來,臉上的表情立刻熱情了許多:“這麼多年沒見,認不出來是正常!要不是你和老裴長得是真像,我也認不出了,都大小夥子了。記得上回見你,才這麼高……”
熟人相見,自然要好說話了許多。
裴家世代都是醫生,裴爺爺也曾是京城大學醫學院的教授,和京城大學的關係自然不淺,醫學院一眼看去,大多都能拉上點關係。
辦事員王姨和裴止玉拉了一會兒家常,得知裴爺爺已經去世後抹了抹眼睛,對裴止玉更是心疼得無以複加。
比起當年那個性格孤僻的小孩,現在清冷溫潤的青年顯然更受歡迎,王姨打了個電話,走走關係,就給楚雲聲和裴止玉安排到了同一個八人宿舍裡。現在的大學生其實並不多,宿舍樓住不滿,這個八人宿舍,事實上隻有楚雲聲和裴止玉兩個人。
這個結果可謂再好不過。
午飯和王姨去食堂吃了一頓,楚雲聲和裴止玉就回了宿舍收拾東西。
開學的日子,整個學校都從十年灰敗的死寂中複活了,熱鬨又鮮活。人來人往,各個年紀,怎樣身份打扮的人都有。
宿舍樓裡也是忙得熱火朝天,很多大學生都帶著一串來送的親人,鍋碗瓢盆,床墊被褥,不少都堆在走廊。還有年紀大些的,都帶著妻子兒子來了,熱情得很,送了楚雲聲和裴止玉一箱水果。
到了晚上,東西都收拾好了,心裡才算踏實下來。
楚雲聲去食堂打的飯,帶回來,和裴止玉一塊吃完,又到水房簡單擦了個澡,才端著盆回來。
裴止玉正在整理床鋪。
楚雲聲用還沾著水汽的手貼了貼裴止玉後領露出的那一截細白的脖頸,看他顫了下,才笑起來:“一身塵土,你要去擦擦嗎?”
裴止玉搖搖頭,手語道:“人太多了。”
“我端回來,在屋裡擦。”楚雲聲拎起兩個暖壺,又去了一趟宿舍樓下的熱水間,排隊打了水。
這麼小半年相處下來,楚雲聲也發現了裴止玉和之前幾個世界的不同。他比較內斂謹慎,甚至有些妄自菲薄的敏感,好像是某個人性格的某一麵的放大。就像上個世界的沈溢清,多疑而又喜怒無常。
這種改變,也就是從上個世界開始的。
打完水跑上樓,楚雲聲這具身體素質極好,火力旺,上半身就穿了個背心,也不感覺冷。
裴止玉雖然之前沒有回應,但楚雲聲兌好水端進宿舍時,還是看到裴止玉已經拿出了要換的乾淨衣服,正在脫襪子。
“一盆擦身子,一盆洗腳。”
楚雲聲把水盆端到床沿,看到裴止玉把腳伸進去,就擒住那兩隻蒼白的腳腕,正要搓洗,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裴止玉猛地拉住了。
那隻微涼的手從他的手臂繞到肩膀,環住了他微微汗濕的後頸,像一片清涼滑動的玉,潤潤地貼在身上,激起難言的顫動與酥麻。
楚雲聲抬起頭,裴止玉的唇正好借著高位壓下來,溫軟的吻帶著一點燙意。
兩人之間有過不少親密,但礙於裴止玉的保守,接吻反而是最少的。雙唇相接,楚雲聲感受到了裴止玉唇間細微的顫抖。
唇分的時候,楚雲聲問:“怎麼了?”
裴止玉抬起頭,清冷俊秀的臉上染著一層薄紅,在昏黃的燈光下如美玉般旖旎漂亮。他伸出手指在楚雲聲胸口寫:“腳臟,不用你洗。”
楚雲聲不以為意:“不臟,我又不是沒親過。”
裴止玉手指一僵。
一個吻和一句話,瞬間讓這間寢室裡的氣氛不同了。
過了一會兒,裴止玉才按上楚雲聲的胸口,慢慢寫道:“那你替我擦擦背吧。”
這個背擦得挺久,一直擦到了熄燈。
老宿舍樓隔音差,單人床又容易響,楚雲聲逼不得已鍛煉了一下臂力。裴止玉卻有著這個時代的人的保守,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和位置,中間後悔了想跑,卻又被楚雲聲強硬地拽了回來。
他吻著楚雲聲,指尖在楚雲聲滿是熱汗的胸膛上寫字,字跡到最後全部顫抖模糊,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