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與帝師 2.(四更)(2 / 2)

他轉身往內殿去拿了件大氅裹上,出來時便看到楚雲聲已經衣冠整齊地站在了昭陽殿門口,冷漠而平靜地望著他。

而昭陽殿內外,竟然一個宮人都沒有了。

陸鳳樓有些詫異。

平日裡這人最喜歡讓他在眾人麵前難堪,踩他的顏麵,今日這樣罰他,竟然會遣散宮人,實在是匪夷所思。

即便心有懷疑好奇,陸鳳樓麵上也未顯出半分。

他便像個真正被養廢的沒骨頭的軟腳皇帝一樣,走到昭陽殿外覆雪的台階上,乾脆利落地跪了下來。

楚雲聲一扇一扇將昭陽殿的窗戶關上,然後便走到門外陸鳳樓身旁站著,沒有撐傘。

他留意著陸鳳樓的表情,見他肩上的雪都蓋了一層了,嘴唇泛起了一層白霜,才低聲道:“陸鳳樓,你怕我什麼?”

陸鳳樓顯然沒想到楚雲聲竟然會突然直呼他的名字,問出這樣一句話。

他落了雪的眼睫顫了下,眼角微微挑起,狀似玩笑一樣掃了眼楚雲聲腰間懸掛的佩劍:“朕怕老師腰間這柄奉天劍。”

“上斬昏君,下斬佞臣——誰能不怕呢?”

奉天劍。

這是先帝臨終時賜給楚雲聲的佩劍,後來楚雲聲權勢煊赫,便借著先帝賜劍的名頭,佩劍入宮,從不解劍。

楚雲聲並不意外陸鳳樓這個回答。

在走向昭陽殿這段短短的宮道上,楚雲聲便思考過如何破局。

陸鳳樓如今已年近弱冠,心防已成,絕非三言兩語便能輕易摧毀。帝王多疑善妒,更遑論是陸鳳樓麵對本就不值得信任的他。若按平時路走,楚雲聲隻怕到死都不可能有讓陸鳳樓信他一次的機會。

隻是尋常法子行不通,那便隻能劍走偏鋒,不破不立了。

一旦定了這樣的心思,楚雲聲便擺正了自己的態度。

他站在雪地裡久了,身子已有些發冷。

看了眼微微顫抖的陸鳳樓,楚雲聲解下大氅,甩在了他身上。

陸鳳樓肩背一熱,抬眼,便見楚雲聲鏘的一聲,將那柄奉天劍抽了出來。

寒光一閃,破開片雪,鋒銳無比的劍鋒穩穩地壓在了陸鳳樓的頸邊。

陸鳳樓雙眼微眯,動也未動,口鼻間呼出淺淺的白汽。

“改朝換代,是很難,也簡單的事。”

楚雲聲望進陸鳳樓的眼睛裡,“今日,我是攝政王,你是幼帝,所以我能佩劍入宮,無人敢阻。”

陸鳳樓垂眼看著雪亮的劍鋒上映出的自己的側臉,慢慢笑了笑。

比雪更冷的劍鋒擦著陸鳳樓的臉頰滑過,在他下頷邊輕輕拍了拍,楚雲聲的聲音在風雪中沒有任何情緒:“若陛下真有本事,便讓我有朝一日,能心甘情願解下這把佩劍,物歸原主。”

長劍還鞘。

楚雲聲道:“起來吧,該就寢了。”

陸鳳樓站起來,跪得不算久,但膝蓋和雙腿還是有點酸疼發麻。他到底還是在楚雲聲麵前撐著一口氣,沒有露出痕跡,平平穩穩走進了昭陽殿內。

楚雲聲將撤到外頭的宮人們叫了回來,一眾宮人忙給小皇帝準備洗漱,清理寢殿。

楚雲聲看著一桶一桶熱水送進來,足夠陸鳳樓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才起身道:“陛下好生歇息吧,今日晚了,宮門落了鑰,臣便宿在偏殿了。明日上朝趕早,莫要賴床。”

他偏頭睨了陸鳳樓一眼:“臣來叫您。”

陸鳳樓慢慢喝下薑湯,笑了下:“遵老師教導。”

看慣了真心實意的甜蜜笑容,便瞧著這虛與委蛇的皮笑肉不笑越發刺眼難受。楚雲聲心頭沉了沉,不再多停留,轉身離開了昭陽殿。

楚雲聲一走,陸鳳樓的麵容便立刻恢複成了麵無表情。

“滾!”

“是、是,陛下!”

宮人們似乎習慣了陸鳳樓這樣的喜怒無常,全都飛快地退出了昭陽殿內。

陸鳳樓走進浴桶裡,目光陰沉地盯著水麵許久,才慢慢閉上眼,靠在了浴桶邊緣。

百步開外的偏殿內。

煌煌的燈火一盞一盞滅下,隻留了一豆火苗,搖曳著照亮書案。

楚雲聲思索著眼下的時局,鋪紙研墨,寫下了一封密信。

密信寫完,他才終於躺到床榻上,解開腰帶,開始著手解決初到這個世界,便照例困擾著他的毒素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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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聲: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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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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