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與帝師 3.(2 / 2)

“陛下,忠言逆耳……”

陸鳳樓分明還一字未發,滿朝堂的大臣卻都好像他是個枉顧百姓、窮兵黷武的昏君一樣,苦口婆心地勸了起來。

楚雲聲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這場獨角戲,端著茶碗,一字未發。

他想看看陸鳳樓會怎麼做。

而就在這些官員慷慨激昂說得正興起時,陸鳳樓的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地自高處傳了下來,壓下了太極殿內的喧囂。

“議和之事朕知道了。那敢問諸位愛卿,仗停了,城割了,那些諸位珍愛的江南與中原的百姓,又當如何救濟?”

陸鳳樓的神情被冕旒遮著,令人看不真切,但他的嗓音依舊平淡隨意,像隻是隨口一問。

“江南與中原富庶,有什麼需要救濟的?”一名大臣道。

陸鳳樓笑了下:“方才翟大人也說了,這兩年天災頻發,江南與中原都是重災,顆粒無收,怎的就不需要救濟了?這幾個月的折子朕也看了,中原大雨連綿,裕河決堤,淹沒上萬畝良田。江南大旱,百姓叫苦連天……”

“前些日子不是還聽說,有中原來的難民衝進了陪都鹿城?既然外患不能定,那內憂總要管管才行。諸位愛卿以為呢?”

這番話說得也算是避其鋒芒,頗有技巧了。但大臣們顯然不買賬。

最初發言那位翟大人直接表演了個當場變臉,憤怒道:“陛下怎可將難民與其他百姓相比?難民沒了家沒了糧,為了口吃的無惡不作,已是與禽獸無異!鹿城那批難民竟然意圖讓鹿城守將開倉放糧,實乃笑話!幸而那守將意誌堅定,當場便將那些禽獸射殺了,不然鹿城的糧倉便是不保了……”

陸鳳樓的眼神冷了幾分:“鹿城的官員都已撤走,陪都之說也將取消,留著數萬斤糧倉何用?況且那批難民總共不過百人……”

翟大人一臉為難地瞄了前頭的楚雲聲一眼,道:“陛下,鹿城可是攝政王的故鄉。”

殿內的低聲議論陡然一停,靜了。

翟大人理直氣壯,繼續道:“況且馬上便是年節,宮中開銷甚大,京城的官員們也要往來,這些都是花銷。而花銷又從何而來?那便是百姓了。”

“年後又是攝政王生辰禮,還是要大辦的。陛下,老臣主管戶部,但卻也不是能下金蛋的母雞,國庫空虛,開銷又多,要麵麵俱到,老臣也是無能為力……”

第一次遇到將壓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說得如此被逼無奈,清新白蓮的人,楚雲聲也有點感慨。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白蓮老大人甩出來的鍋,還端端正正地扣在了他楚雲聲頭上。

攝政王這名頭,確實帶著權傾朝野的影響。翟大人滿口理由一出,滿朝文武竟沒一個敢反駁。還有人誇鹿城守將是大才,當機立斷避免了亂城之禍。

難民或有可怕,但更多的確是可救。

楚雲聲距離陸鳳樓隻有數層台階的高度,他能清楚地看見陸鳳樓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和眼中一閃而過的隱忍。

太極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翟大人左右看了看,沒人回應他,攝政王也沒投來嘉許的目光,便有點喪失激情了,耷拉著眼皮步態老邁地站回了文官的隊列裡。

而就在這時,武將中突然傳出一道聲音:“既然提到戰事……陛下,微臣有一事啟奏。”

楚雲聲一偏頭,便見一名高鼻深目、麵容冷峻的年輕武將走出隊列。

這人好巧不巧,便是原劇情中的主角攻,北寒鋒。

按照劇情進展,北寒鋒應該已經見過慕清嘉了。

陸鳳樓道:“北將軍但說無妨。”

北寒鋒麵無表情,看了楚雲聲一眼,道:“陛下,出征大軍已歸來兩日,既是要議和,想必近日來是不必訓兵了,那統兵的虎符……”

剩下的話他沒再說,但所有人卻都聽懂了,目光不約而同一變,或明或暗地掃向楚雲聲和陸鳳樓。

攝政王統兵出征,手握虎符。雖然這些年和皇帝關係越發緊張,但每次班師回朝後,都還是會主動交出虎符。可這次,這上朝的時間都挺久了,攝政王卻好像沒有絲毫要歸還虎符的意思,莫非——

文武百官的眼神都隱藏了各異的情緒,彼此對視,交換著眼色。

楚雲聲也察覺到了彙聚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和探究揣測,但他早就決定好要怎麼做了,便不在乎其他人如何說,如何看。

他沒去看陸鳳樓,而是撩起眼皮,朝後淡淡掃了一眼:“怎麼,北將軍想要這虎符?”

北寒鋒立刻道:“末將不敢。”

楚雲聲也沒像往常一般,順勢提出歸還虎符,而是冷淡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不敢便好。”

“練兵之事,一日不可怠。這虎符本王先留著,訓一訓兵。想來陛下也不會介意吧。”

他抬起眼,看向龍椅上的陸鳳樓。

隔著冕旒的陰影,陸鳳樓朝楚雲聲微微一笑:“自然不會。朕……信得過老師。”

但這話音未落,便有一個聲音在殿內突兀地刺了出來:“古來元帥將軍戰勝歸來,無有不交還兵權者!今日攝政王不願歸還虎符,借口練兵,可是要印證了民間流言?”

“臣勸王爺,歸還虎符!”

楚雲聲回頭,便見文武百官的臉上湧上了看戲的表情,還有些隸屬世家勢力的官員,神情晦澀,都齊齊注視著這個愣頭青。

“本王若不還呢?”楚雲聲直視著那名怒發衝冠的大臣。

愣頭青梗著脖子道:“那臣便撞柱在此,血諫聖上,鏟除奸佞!”

楚雲聲微微皺眉,還未說話,便聽到陸鳳樓突然嗤笑一聲,語氣隨意道:“朕和攝政王說話,你來裹什麼亂?想撞柱,便撞,使勁兒撞……朕還嫌這太極殿的柱子不夠紅呢。”

愣頭青悲憤交加,撲通跪倒:“陛下!”

陸鳳樓道:“不撞了?那便帶下去,砍……”

“來人。”

楚雲聲打斷了陸鳳樓的聲音,太極殿外的守衛聞言迅速進來兩個,楚雲聲掃了那大臣一眼:“拖下去,關天牢吧。”

他又看向臉色難辨的陸鳳樓:“陛下,一個愣頭青罷了,何必為此煩心?”

陸鳳樓沉默片刻,慢慢笑了聲:“老師說的是。”

一場烏七八糟的朝會,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朝會散了後,楚雲聲沒理會那些圍攏上來的或是試探或是溜須拍馬的人,徑自出了宮,乘坐馬車回了攝政王府。

王府內,對楚雲聲最為忠心的親信狄言將一封密函遞給楚雲聲,同時壓低聲音道:“王爺,上朝時那愣頭青應該是世家的人,世家的態度……”

楚雲聲打斷他:“他不是世家的人。”

狄言一愣。

楚雲聲卻沒解釋,而是轉口道:“西院那滿屋子鶯鶯燕燕,都找了好人家,送走吧。”

狄言有點懵:“那些人雖然王爺未曾碰過,但好歹名義上是王爺的妾侍,這突然送走……還有王爺,昨晚那信裡的事,你對皇帝……”

“本王想養一頭狼。”

楚雲聲淡淡道:“但本王不止想養大這頭狼。本王更想要教會這頭狼,如何生存,如何捕獵,如何養大自己,養大整支狼群。”

楚雲聲掃狄言一眼:“外麵的那些流言不用管,但日後府內不許再提什麼禪位之說。本王可是個忠國愛君之人。”

狄言聽得滿頭霧水,看著自家王爺,總感覺哪裡變了,但細看,卻又好像哪裡都沒變,還是那麼冷淡清濯,不喜不怒。

另外,不該是忠君愛國嗎?忠國愛君,又是什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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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因為下鄉和身體原因鴿了太久,orz不請求小可愛們原諒了,拿回了電腦這幾天開始努力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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