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胎與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已經碎了後玻璃的吉普車撞開白色的柵欄,碾過花叢,從彆墅的花園繞行。
但周遭彆墅的遮掩剛一消失,吉普車的前輪胎還沒有在路上行穩,狂暴的彈雨就又像早就預知他們的軌跡一樣,在外頭迎接著他們。
“M416和SCAR,至少兩個人。”
紅雪的偵察兵快速道:“剛才在巷子口是AKM和M416,也至少兩個,高速架橋也有人……”
子彈在樓房矮牆間穿梭,炸開細小的火花,碎石亂飛,吉普車再次無奈地被逼著退回彆墅牆後。
彈孔炸在耳邊的牆體上,任彬盯著地圖的眼神沉了沉,道:“跑不了了。WZ不在高速架橋的入口打我們,不是打不了,而是故意要把我們逼過來。L巷和彆墅花園這一帶全部是雙車道,兩邊架槍我們躲不開,這片區域正好是三角,他們的位置選得雞賊,每個人占一個角,剛好把這片區域堵死,五個路口,包括矮牆和花叢,隻要吉普車能過的地方,都至少有兩個人可以瞄到。”
“WZ還剩四個人,三個在這兒,還有個在高速架橋的路口封路,讓我們以為他們主要都在堵高速架橋,從而避戰,鑽進這片三角區域的陷阱——”
“沒了沈暄,我竟然還能從WZ看到戰術,是有點稀奇。”
任彬勾起嘴角,笑了下。
紅雪兩名隊員盯著前方的路口,在隊伍頻道內問:“那隊長,你的意思是,我們被堵死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任彬在地圖上標了兩個點,直接翻身跳下車,將背後的槍端在了手上:“走不了,就打。這種三角區域,隻要撕開一個角,就廢了。”
瞄準鏡裡的彆墅花叢靜止下來。
嚴塘趴在一處窗口後,感覺有點不對勁,開麥道:“沒動靜了。紅雪想玩什麼花樣兒?”
話音剛落,嚴塘就看到地圖上標的點換了,同時耳機裡響起楚雲聲的聲音:“這種情況,紅雪要麼強行突圍,舍棄至少兩個人,儘力讓隊伍裡的孤狼離開,要麼就隻能下車,反打。”
“這片地形局限,他們隻可能選這幾個點反攻,換位置盯。”
嚴塘一邊換位,一邊盯著那幾個點滑了滑鼠標:“嘖,厲害呀老楚。你這腦瓜子是怎麼算的。”
激烈交火飆車過的彆墅花園恢複安靜,隻有細碎的聲響和天空中偶爾飛過的轟炸機聲傳來。
但這種安靜注定持續不了太久,毒圈開始收縮,楚雲聲看了眼自己勻速下降的血條,喝了瓶飲料補充能量,然後繞路從高速架橋的路口,摸向吉普車的後方。
很快,一陣槍響在前麵的街道爆發。
隊伍頻道響起魏修文略微拔高的聲音:“紅雪的兩個!”
他的話未說完,擊殺公告跳出,魏修文被紅雪的爆頭了,但幾乎同時,紅雪也有一人倒下,王路真拿了人頭。
混亂倉皇的跑動聲與子彈掃射聲,還有一兩聲沉悶的狙聲。
王路真被任彬擊殺,紅雪的另一個也被嚴塘帶走。
短短一兩分鐘內,紅雪僅剩一人,WZ也隻剩下楚雲聲和嚴塘。
“媽的,該不會要和任彬這黑心眼的東西在這兒同歸於儘吧。”嚴塘念叨了句,微微咬了下牙根。
視野範圍內,已經看不到任彬的身影了,但根據最後那聲槍響,兩人距離應當很近。
嚴塘不敢亂動,他與任彬對過不止一次的槍,任彬的槍法是他見過的僅次於沈暄的厲害,隻要有一點紕漏,被他抓住,可能就是一槍爆頭的命運。
彆墅之間的雙車道忽然寂靜下來。
嚴塘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但卻莫名覺得心跳有點快,他壓低了聲音,道:“老楚,你在哪兒呢?看看任彬的位置,能看到嗎?”
耳機內靜了兩秒,楚雲聲的聲音響起:“能。”
嚴塘眼睛一亮,但還沒等他問,就聽到了一片槍響和楚雲聲的後半句:“我在他臉上。”
嚴塘愣了下:“什麼?”
高馬尾的少女蹲在吉普車內,完美地隱藏著身形。
在急促而謹慎微小的腳步聲靠近時也一動不動,仿佛凝固。
車門被拉動的刹那,AKM的扳機扣動,槍口揚起,狂烈的子彈傾瀉而出。
【WZ-Cloud擊殺RS-Wine】。
“該跑毒了。”
楚雲聲將任彬的屍體踢下車,翻到駕駛座,直接發動吉普衝到了街上,對著嚴塘所在的樓房按了按喇叭。
嚴塘根本沒反應過來,本能地下樓上了車,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嗓子喊道:“靠,牛比啊老楚……你、你怎麼知道任彬在哪兒的,還堵到他了?”
吉普車在晃動的藍色毒圈裡快速駛上紅雪沒走成的B口,嚴塘一邊警戒著周圍,一邊滿心臥槽地求知若渴。
旁邊看不到楚雲聲屏幕的魏修文和王路真也同樣非常好奇驚歎,不約而同揚了揚眉毛,看向楚雲聲。
隻有站在電競椅後縱覽一切的沈暄還算淡定。
他看著楚雲聲貓腰蹲進吉普車,把過來的任彬陰死,隻是眉梢微微揚了下,泄露出了一絲情緒。
心夠臟。
有點意思。
“紅雪知道闖不過去,大概率會選擇反打。”
楚雲聲開著車,簡單解釋道:“但這種反打不是拚死一搏,目的隻為了撕開這個三角封鎖。副隊死後,王路真動了,封鎖沒了,任彬的最佳選擇就是營造自己不會撤的假象,讓嚴塘和我警戒著隨時可能出現的他,但他本人其實已經繞回吉普車附近,打算開車離開進圈。”
“之前的杯賽,紅雪已經展現了他們的風格,在確保名次的前提下,拿最多的人頭。”
“為了名次,任彬會走。”
嚴塘撓了撓頭:“確實……紅雪雞賊得很,就算被逼到絕路,也不會和我們同歸於儘才對。差點又被任彬這老賊騙了。”
“這是你預判了他的預判,絕了,老楚。”
魏修文也隔著座位朝楚雲聲豎了個大拇指,笑著誇道:“雖然隻是個訓練賽,但就Z城堵紅雪這一套操作,就放在War聯盟的戰術集錦裡,也絕對是排得上號的!”
嚴塘道:“接下來你指揮試試怎麼樣,老楚?我感覺你比我合適得多,你夠陰呐。”
被評價為夠陰的楚雲聲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接下了這個誇獎,但他的指揮才能還沒有充分發揮,兩人駕駛的吉普車就在毒圈邊上,被守他們的勇士隊給截住了。
殘血對槍掃車,打了個措手不及。
楚雲聲和嚴塘被擊殺,WZ全員出局,訓練賽的結算界麵彈出。
“第十二……媽的。”
嚴塘不甘地低罵了聲。
雖然比賽就是有輸有贏,勝敗兵家常事,但輸了,死了,總還是讓年輕有氣性的少年人們不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楚雲聲摘下耳機道。
他早就猜到勇士的人可能會先他們一步,在圈邊堵他們,但他們和紅雪在毒裡糾纏了太久,當時的毒掉的血已經太多了,沒法繞遠路,被毒死是一死,闖圈邊也是一死,要選的話,他還是會選生機比較大的一個。
“成績雖差,但打得比杯賽好。”沈暄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電腦屏幕前,望著第十二名的結算界麵布滿黯淡陰雲的幾張年輕麵孔全都微微一動,隨著這句話亮起來了點。
就像是一群得到了小紅花的孩子。
楚雲聲用眼角的餘光看著,眉心微微壓了壓。
沈暄像是這支隊伍的精神支柱,精神領袖,原劇情中後來沒有了沈暄的WZ,縱使也取得了許多優秀的成績,但卻再也沒有曾經的巔峰輝煌。
這一方麵是對沈暄這個隊長的肯定,另一方麵,也是他最沉重的負擔。
“休息半小時,準備第二場訓練賽。”
唐莫敲了敲桌子,道。
話音一出,大家渾身一輕,王路真轉頭去和趴在桌子上的趙峰說話,魏修文拿起手機敲字,嚴塘撲向沙發,整個訓練室的氣氛頓時鬆快起來。
背後傳來唐莫和沈暄低聲的交談,在交換著關於訓練賽隊員們各自表現的意見。
楚雲聲偏頭看了眼,起身從小冰箱裡拿出三瓶礦泉水,將其中兩瓶放到沈暄一側的桌子上,單手輕輕用力,擰開了一個瓶蓋。
沈暄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唐莫倒是笑了下:“謝了雲聲,去歇著吧。”
楚雲聲點點頭,坐回屏幕前,進了練槍場熟悉其他槍支。
桌邊,唐莫瞥了沈暄一眼,低聲道:“連個謝謝都不說,我看你脾氣是越發大了,雲聲補進來,不是你選的嗎,怎麼現在看人不順眼了?”
沈暄挑了下眉:“你從哪兒看出我看他不順眼?”
“方方麵麵,邊邊角角。”唐莫毫不客氣道,“這麼多年朋友,我還不了解你?惹著你了?雲聲雖然人悶了點兒,不太會搞人際關係,但剛才這一場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可塑之才。杯賽畢竟是第一次正式比賽,緊張出錯是難免的,你第一次上比賽場的時候不還跑了三趟廁所嘛,這都不算什麼。你作為隊長,注意點情緒,彆總撩撥火氣……”
沈暄低頭拿過那瓶礦泉水,冰冰涼涼的,瓶蓋一碰就鬆了。
含住瓶口慢慢啜了口清涼的水,有幾分淩厲的桃花眼眯起來,沈暄道:“是他總在撩撥我。”
“哈?雲聲跟個悶葫蘆一樣,老實人,他敢和你作對嗎?”
唐莫不解地蹙了下眉,還想再訓什麼,卻被一陣重重的敲門聲打斷了。
“沈隊,唐教練。”
敞開的訓練室門口出現了兩道身影,其中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收回敲門的手,風度翩翩一笑,環顧了訓練室一圈,目光在顯示著結算界麵的電腦屏幕上定了定,揚眉道:“這是在打訓練賽?”
“正好,我帶二隊的隊長過來觀摩學習下。不過,第十二……好像連杯賽的成績都不如?”
“打成這樣,反正也是個訓練賽,不然也讓黎柳來試試?”
這話一出,方才還輕鬆懶散的訓練室頓時氣氛一僵,一隊的人都紛紛轉過了視線,臉上古怪驚異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訓練賽,就算隻是訓練,那名單也都是提前半天或幾個小時報的,是你說換人就換人,說讓誰打就讓誰打的?
訓練室內尷尬了幾秒鐘,然後沈暄的聲音響了起來。
“顏老板,你帶的這是黎柳吧。”
他慢吞吞擰上礦泉水的瓶蓋,抬起眼,非常禮貌地笑了聲:“一隊滿編,用不上這麼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