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暄沒等到楚雲聲的回答,也不在意,轉而笑道:“雖然我經常說自己可以再打十年,但其實我也很有自知之明。我年紀大了,和我一個時期的那些朋友、對手,都退得差不多,就算這隻手完好無損地治好了,我可能也隻能再打兩三年,甚至一年,半年。這很正常。賽場永遠是留給更年輕的選手的。”
“我這樣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了。”
“不慚愧地說,有錢,有名氣,拿過最高的榮譽,算得上功成名就,沒什麼遺憾了。我見過很多非常努力、非常有天賦的選手,因為種種的原因,再不甘心再留戀難忘,也隻能黯然離開賽場。”
“他們有的連國都沒有出過,有的止步在了半決賽的台階上,有的差一點就伸手能夠到那座獎杯,但最後都是遺憾。退役了,不管罵聲還是讚美,以後都沒有了,一個個平時多恨訓練,多厭惡把興趣愛好變成工作,到退役儀式上,還是都哭得跟什麼似的。”
“但不管怎麼樣都得走。”
“老將終究會死。”
沈暄看著楚雲聲,漆黑的眼裡覆著一層琉璃一樣的光。
有一點歎惋,有一點無奈,也有一點落寞,卻沒有任何的自怨自艾,就像在客觀冷靜地敘述著一件自己不會經曆的無關緊要的事。
楚雲聲明白沈暄的意思了。
他走到他麵前:“那隊長你的退役儀式,定在了什麼時候?”
沈暄頓了頓,揚眉笑起來:“本來是在過段時間的小組賽開打前,看你……還有我看好的那幾個青訓生的表現。這事和唐莫提過一嘴,還沒通知任何人。不過,現在有人太想我退,我偏偏就不想退了。”
楚雲聲垂眼看著他眉間不拘又桀驁的笑意,猜測原劇情中沈暄恐怕也準備好了退役的事,隻是沒想到,還沒等宣布,就有人比他更急地動了手。他想從容離場,最後卻隻能狼狽逃開。
“不退很好,我想一直做隊長的替補。”楚雲聲低低哄了聲。
吸管上咬出一圈牙印,沈暄嗤道:“沒出息。”
像是覺得自己一番長篇大論對牛彈了琴,沈隊長不想再理他這個榆木疙瘩,專心致誌喝牛奶。
楚雲聲也沒打算多待,折騰半天,已經快淩晨一點了,該睡覺了。他暫時沒辦法動沈暄的藥,就隻能為他稍微調整了下分量和結構,然後便和不高興的沈隊長告辭,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打算立刻休息,楚雲聲打開電腦,開始查詢這個世界的醫學資料。
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稱不上發達,但在正常的進程範圍內。而有關行醫資格,醫師身份獲得之類的,也和楚雲聲殘損的記憶裡的現實世界差不太多,都很嚴格,需要層層考試,經驗與學曆缺一不可。
但這僅指西醫。
而中醫,卻有些不同,存在了破格的空間。並且比起楚雲聲經曆過的類似的現代世界,這個世界的中醫更寬容博大,發展得也更好,早已經從被打為偽科學的偏隘裡跳脫出來,有了完善的體係,也在國際醫學領域占據了重要地位。
最重要的,中醫因為有許多是家傳,或師徒傳承的,所以行醫資格隻需要經過考試,卻不那麼注重學曆。
雖然它從很多方麵來說,依然還是無法和應用廣泛的西醫相媲美,但對於楚雲聲來說,這就夠了。
查閱了半宿資料,後半夜,楚雲聲輕車熟路地完成了一篇論文,在天色將明之時,將它一式兩份,用電子郵件分彆發送到了遙遠的京城和大洋彼岸。然後想了想,又在網上買了一身道袍,和配套的假發假胡子。
沈暄的表現,讓他難得地生出了平靜從容之外的一點迫切,決定改變原本按部就班的計劃。
第二天俱樂部沒有安排什麼具體的訓練,按照慣例就是自己排位練槍,可以單排也可以組隊。
楚雲聲天亮才睡,但起得並不晚,進訓練室的時候,電腦前除了沈暄和趙峰沒有其他人,應該是都沒醒。
趙峰昨天狀態不好,還挨了批,臉色不太好看地打著單排。沈暄在一排電腦的另一頭,正進行著近期雷打不動的午間直播。
楚雲聲過去把帶來的飯放到沈暄桌上,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遊戲練槍。
趙峰聽到動靜看了眼,見沈暄開始吃飯,卻沒停直播,就問:“隊長,下午雙排不?我也開直播。”
整個戰隊都算得上明星選手,但明星也分咖位,趙峰平時直播間不活躍,粉絲也稱不上多,就常找堪稱俱樂部頂流的沈暄帶他,拉拉人氣,直播效果也好。沈暄看著一副隊長架子,但對隊友們非常照顧,不介意這個,提了基本就會答應。
但今天卻似乎不一樣。
聽到趙峰的話,沈暄頭也沒抬,淡淡道:“我記得昨兒唐莫讓你今天再好好看一遍複盤,給他份五千字的分析,看完了,還是寫完了?”
趙峰麵露尷尬,瞥了剛戴上耳機的楚雲聲一眼,好像覺得丟了麵子,不說話了,又打了兩盤遊戲,開始看複盤。
就在他潦草看完一局,摘了耳機,正打算搜刮點東西糊弄五千字時,就聽到沈暄忽然說了聲:“愣著乾什麼,接受。”
趙峰看到楚雲聲的鼠標動了動。
“攝像頭?掉馬桶裡了……”
沈暄似乎在看彈幕,勾著唇角笑:“帶小朋友打會兒……不是新人,楚雲聲,我家替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