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穿到《民國梨園》 9.(1 / 2)

也不容楚雲聲把這醋味捋清,外頭老管家就已領著人到了。

“鬱先生好。”

老班主聽鬱府內出了事,便忙不迭趕了過來,如今見到了鬱鏡之,也是神情惶恐局促,不敢抬頭去看,隻彎著腰恭敬說道。

落後半步的白楚低聲跟了一句,聲音清越若鳳鳴,倒確實出挑。隻是他到了近前就深深地埋下了頭,見不著麵容。

鬱鏡之掃了白楚一眼,隨意應了聲,卻暫時沒理二人這一茬兒,而是轉身讓一名後跟過來的仆人將廚房裡的八仙桌抬到門口廊下,然後自己拿了板凳,盛了湯圓,同楚雲聲一左一右坐了下來。

廊下騰起氤氳的熱汽,香甜清淡。

鬱鏡之拿瓷匙攪著碗內,在老班主臉上的不安驚懼將要放大到難以自控時,才露出一點溫和的笑,開口道:“一場戲而已,都是小事,請罪便用不著了,鬱某逢年過節見血的時候也不少,不過是失手燒了一個花燈,算不上什麼。”

老班主一聽,當即大喜過望,疊聲道:“多謝鬱先生、多謝鬱先生寬宏大量……”

謝完,一想到鬱鏡之方才含笑說出的見血之事,又覺心中恐怖,忙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旁邊的白楚,使了個眼色。

白楚渾身一顫,也知道不能躲避,便就著身上的素色戲服,福了一個女子才有的禮,低聲道:“請鬱先生知道,今日台上失誤,全是白楚的過錯,並不賴鳳湘班的其他人。鬱先生大人大量,饒了白楚這一遭,是白楚的恩人……”

老班主不等白楚說完,便接過話來,小心地賠著笑道:“鬱先生,之前演砸了,如今夜深人靜,白楚為報恩,也求著為您再唱一場。”

聽到這兒,鬱鏡之並不意外,早在老管家說班主帶著那青衣過來請罪時,他就猜到了會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才會一開口便說了許多,去堵那老班主的話茬兒。

卻沒想到,這倒還是熄不掉那心思。

鬱鏡之想著,抬頭看了眼楚雲聲,卻發現楚雲聲已不太客氣地舀起湯圓吃上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他有些懷疑楚大少爺沒聽懂,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楚雲聲咽下一枚湯圓,淡淡開口道:“會唱《思凡》嗎?”

廊下一靜。

老班主呆住,有些摸不清這和鬱先生吃著夜宵的年輕男人的身份,白楚也詫異抬頭。

隻有鬱鏡之彎起了唇角,笑著擺手:“班主匆匆過來,想必還沒用晚飯吧。喜樂,去弄些吃的。”

那和平安連起來並稱平安喜樂的仆人低聲應著,很快找來一些點心吃食,帶老班主過去院內的石桌旁。

石桌離廊下有幾丈遠,隻能看見那邊情形,卻聽不見話音。

隻見那邊似是說了幾句話,白楚便後退了兩步,水袖一甩,還真唱起了一出《思凡》。

老班主簡直困惑不解到了極點,這還真是說唱戲,便隻是唱戲?

他總覺得忐忑,嘴裡的點心都有些沒滋沒味。他竭力控製著自己的雙眼不要往那邊亂飄,但心中的擔憂迷惑卻不減反增。

等老管家過來,老班主便終於按捺不住了,忙悄聲詢問:“福伯,鬱先生和那位先生這是……”

“那位是楚先生。”

老管家福伯說著,也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福伯是從前鬱府留下來的老人,當初鬱府遭了難,福伯留在主家守到最後,隻是他到底還有子女要顧慮,有日子要過下去,加之鬱父鬱母勸說,他便隻能離開。誰知自己前腳剛走,後腳鬱家便接了大禍。

待到鬱鏡之從北邊回來,也是福伯收留了他幾日,將海城的情況與他一一分說,還幫他躲了次追殺,以致險些被連累。

鬱鏡之自小受的便是新式教育,並沒有太多高低貴賤的區分,從不認為為仆的奉獻出什麼都是應當,他記著福伯的恩,之後在海城站穩腳後,他便將福伯一家圈進了自己的地盤照應著。福伯年紀雖大,卻還自覺不到頤養天年的時候,便主動提出重新來為鬱鏡之操持府內雜務。

說是管家仆人,但實則對鬱鏡之而言,卻更像是半個家人,是以福伯說起話來也並不怎麼低微。

“自作聰明!”

福伯對老班主斥了一句。

海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人也算有幾麵之緣的熟人,老班主聽福伯語氣,便驚了一下,道:“鬱先生不是喜歡男……”

話沒說完,便自知失言,忙閉上了嘴。

但老管家福伯卻像並不在意,隻是搖頭道:“先生心裡良善,不會為難人,便是有什麼喜歡的,又犯得上去強取豪奪嗎?你們戲園子裡頭那些肮臟事,可彆擺到先生麵前來,先生不喜這個。”

“我、我這是真不知鬱先生忌諱,那這……”老班主朝廊下投去一眼。

“沒事。都說了,先生不會為難人。就你們,便要小題大做。”福伯道,“且吃你的吧,那位楚先生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說聽戲,應當便隻是聽戲。”

老管家福伯猜得一點不差,楚雲聲這聽戲還真的隻是聽戲。

但這聽戲,也不失為是一個借口。

若是見不到,那楚雲聲對待原劇情的主角之類的人物,大多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但如今恰好見了,他也正巧有些事情想問。這問話旁人聽不得,所以也隻能用聽戲這說辭打發了。

一折唱完,楚雲聲道:“你喜歡鬱先生?”

這話一出,不僅把白楚嚇了一跳,還嚇得鬱鏡之差點被一顆湯圓噎住。

白楚忙道:“楚先生,這話可不能說,白楚絕無此意!”

方才一折戲唱完,白楚見廊下兩人都目光清正,明顯並無他意,便也漸漸放鬆下來,如今卻又被楚雲聲這突然一聲給重新弄得提心吊膽。

他說著,小心瞥向鬱鏡之,生怕這鬱先生覺著冒犯,一槍崩了自己,但眼角的餘光卻隻見那位鬱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楚先生一眼。

楚雲聲放下手中瓷匙,看向白楚:“若是你當真無意,卻為何在鬱先生說並不追究之後,仍要順著班主的話說下去?”

白楚神情一僵,麵上失了血色:“我……我當真不是……”

“若不是喜歡鬱先生,又是什麼?”楚雲聲沒理會白楚的臉色,繼續問道。

鬱鏡之或許不了解,但楚雲聲卻對白楚的性情有些猜測,一見之下,他就從白楚的態度裡發覺了不對。

見狀,鬱鏡之麵上溫雅的神色也斂去了,嗓音裡沁了幾分冷意,道:“鬱某雖自認是個講道理的人,但若遇上心思不正的事,卻也是講不起道理的。”

他話音很淡,壓迫卻十足。

白楚本就不認同李淩碧讓他來做的事,也並不認為一塊地能在大名鼎鼎的鬱先生眼裡算得什麼,如今在這壓迫之下,也並沒有死撐,隻是囁嚅了一陣,便道:“不知兩位先生可認識宣家的少爺宣清河?我有一好友名叫李淩碧,想同宣少爺辦廠做生意,隻是宣少爺覺著他是戲子,無甚根腳,不想答應,但又被纏得沒法子,就提了個條件,要淩碧幫他拿下一塊地……”

話至此,鬱鏡之便反應過來了:“原來是那塊地。這麼說,你順著班主來這兒,又故意打翻花燈,來找鬱某請罪,便是為著這件事?”

他有些好笑地歎了口氣,道:“想必是你那好友聽說了我好男色的傳聞,便想出這個主意吧。這事無論如何對你可都沒半分好處,你倒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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