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屬下散去之後,又在屋裡點了火盆,把涉及到趙思禮的單子全部扔在火裡。
可是下一秒,他不顧火焰,又把供詞卷宗抽出來,小心的擦去上麵的汙跡,塞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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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娘娘巷,趙府。
趙思禮和媳婦,透過大門的縫隙,小心的向外張望。
門外,兩個錦衣衛按著腰刀把守,可是胡同口卻擠滿了焦急的人。那些都是衙門裡同僚的家眷,甚至還有昔日上司的家屬。
“當家的,他們怎麼還在,咋辦?”趙氏顫聲問道。
趙思禮心打鼓,嘴上道,“彆怕,咱們把門關好,誰也不見!”
自從他女兒被皇帝點為太孫正妃之後,趙思禮在衙門裡的地位一飛衝天,這些日子走關係的人,絡繹不絕。他趙家的門檻子都快要被踏破了,連昔日頂頭上司對他都開始小心的奉承。
可是哪天的人,也沒昨天來的多。
叩闕案一發,他那些同僚上司紛紛被抓。那些人的家眷,就全找到他家來,求他幫忙撈人。
他趙思禮可沒自大到那個地步,錦衣衛抓人不經過刑部,一看就是皇帝的意思。這個時候他撇清都來不及,怎麼還能往上湊。
但是彆人不這麼想,和他交好的同僚家屬,一副不幫忙,就死在趙家的架勢。好不容易清出去了,這些人就堵在胡同口。
他雖然是芝麻大的官,可是當京官的見的多看的也多。前幾年胡惟庸的案子,李善長的案子都是這個架勢。有的人,就因為隨便問了一句案情,直接被錦衣衛拿了,抄家砍頭。
跟老皇爺打天下的侯爵公爵都死了好幾個,真要是趙家牽連進去,沒事都得弄出事來。
再說,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底。他雖然清廉,不該拿的錢不拿,可是管著南城的巡城治安兵馬,不能推辭的灰色收入,每年也有那麼一些。
若是被翻出來.........
那可是叩闕案,是驚天的大案!隻要沾上了,就彆想有好下場!
肯定會被翻出來的,彆說進了錦衣衛的鎮撫司。就是犯人進了兵馬司的大牢,為了活命也要死命的攀咬,一個犯人往往能扯出一串。
幸虧祖宗保佑,生了個好閨女。不然這時候,他趙思禮也要進去了。
“當家的,咱家不能受牽連吧!”趙氏臉色煞白的問。
“有咱閨女在,咱們隻要不開門,不和他們摻和,沒事!”趙思禮心裡有了主心骨,開口道,“咱們和皇爺是親家呢!”
“爹!娘!你們乾啥呢?”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正是趙寧兒。
趙寧兒還是原來的樣兒,沒因為身份的變化穿金戴銀的。
“閨女,沒事!”趙思禮強笑,“你不在屋裡呆著,出來乾啥?”
趙寧兒撇嘴道,“整日在屋裡學規矩,人都快傻了!”
皇帝的賞賜有幾個嬤嬤,除了侍奉趙寧兒,每日還要教她宮的規矩和禮節。
“傻了也得學!”趙思禮說道,“規矩就是規矩,你以後是皇太孫正妃,未來是一國之母!”
“知道了!”趙寧兒歎口氣兒,又道,“剛才大姐說,咱家廚房裡可沒什麼吃喝了,說打發人出去買,你們還不讓!”
現在的趙家可不是過去那樣隻有他們幾口,家裡的奴仆加上太監宮女默默等。好幾十號人,就是好幾十號嘴。
“家裡有啥就吃啥!”趙思禮說道,“餓幾頓也餓不死!”
咚咚,突然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在下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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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客前來,女眷回避。
趙思禮把蔣瓛迎到客廳,侍女奉上香茶。
蔣瓛用袖子蓋著自己的手,端著茶笑道,“外麵都是來求告幫忙的人吧?”
趙思禮尷尬的一笑,“他們也是慌了,可是我幾斤幾兩能幫上什麼?”說著,拱拱手,“蔣大人,您放心,不該摻和的我絕不摻和!”
“嘖,看您!”蔣瓛笑道,“您是未來的國丈,哪有叫我大人的道理!”說著,又是一笑,“老哥,這案子是我在辦理。您身份尊貴,且放心,誰吃了豹子膽,敢牽扯到您!”
“費心了!”趙思禮吃了一個定心丸。
“回頭胡同口的人,我叫人攆走!”蔣瓛又道,“省著饒了您府上的清淨!”
“那倒也不必,外麵有錦衣衛的兄弟把守,我不開口他們也進不來!”對於這些同僚的家眷,趙思禮心還是頗為同情。
大明的官不好當,看著威風,可一旦犯事,就是家破人亡。
“必須攆走,不然落在有心人眼裡,好說不好聽!”蔣瓛從袖子裡掏出卷宗筆錄,輕輕放在桌子上,笑道,“現在的人,為了自己活命,什麼都敢說,什麼臟水都敢潑!”
“您身份尊貴,就算您潔身自好,彆人也往你身上硬湊!”
一見卷宗上碩大的卷宗兩字,還有些許的血跡,趙思禮頓時心裡緊繃。
顫顫巍巍拿起來,翻開一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目。
“嘶!”當場倒吸一口冷氣,罵道,“這些狗日的!”
“人嘛,為了活命,巴不得拉彆人下水!這事,我見得多了!”蔣瓛依舊是笑,“趙老哥放心,有我在,萬事牽扯不到你頭上。”說著,又笑起來,“其實這哪算個事兒?不過是些推辭不了的,衙門裡分潤的零碎銀錢而已。”
錢雖少,可牽扯的是叩闕案。
這些灰色收入,可大可小。趙思禮心裡明鏡的似的,真翻出來呈到皇爺那兒,他趙家事是不會有。但是在老皇爺那個印象,多多少少有些不美。
“多謝蔣大人!讓您費心了!”趙思禮拱手道。
“看您說的,咱們誰跟誰!”蔣瓛笑道,“誰往你身上潑臟水,誰就是和我姓蔣的過不去。”說著,歪頭壓低聲音道,“這麼個小忙,您就彆再客氣了。說不定以後,我還有求到您的地方,國丈大人!”
“哼!這是賣好來了!”
趙思禮心冷笑,他雖然直,但這點城府要是沒有,也就不用在應天府混了。
“好說好說!”趙思禮笑道。
突然,坐著的蔣瓛一下站起來,衝著門口的放下直接跪下。
“微臣蔣瓛,參見娘娘千歲!”
客廳外,趙寧兒的身影若隱若現。
“蔣大人多禮了,我現在還不是...........”
“早晚的事,娘娘有寬容之心,但臣不能失禮!”蔣瓛跪在地上,低頭恭敬的說道。
門外,趙寧兒頓了頓,“這幾日閒著沒事,給陛下做了兩雙棉鞋,勞您帶進宮呈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