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眼神,冷冷的掃了一眼孫效忠。後者已經爛泥一樣,堆在地上,仿佛渾身沒有骨頭一般。
“你趙家有何冤屈,細細道來!孤乃大明儲君,自會給你們做主!”朱允熥站起身,走到堂下,看著堂揣揣不安的杭州一眾官員道,“你們的冤屈,孤會加倍用到害你們的人身上!”
“我冤!我冤!”趙家小兒突然在母親懷大喊。
“有冤就說出來!孤給你做主!”朱允熥大聲道,“刑部侍郎秦睦,你來記錄!”
“遵旨!”隨行的刑部侍郎徑直在一處坐下,鋪上紙筆。
“草民沒有殺人!草民隻是每天經過那間書院,被殺的女子和草民素不相識!”趙家小兒眼神滿是求生的欲望,哭著說道,“事發那天,草民和朋友許三下了工,先去點心鋪買了月餅,然後就回了家吃飯。”
“半夜時分,官差衝入草民家,把草民抓走。不管草民怎麼說,他們就是不信。巡..........巡檢大人讓人給草民用刑,他們打草民,拔了草民的指甲,他們往死裡折磨,他們一口咬定就是草民。”
“草民實在熬不住,隻能簽字畫押認罪!殿下,草民是屈打成招,草民冤枉!”
“大明律,殺人大案,需要地方主官會審,一審再審,你們杭州一個巡檢就能把人定罪?”朱允熥看著那些臉色煞白的杭州官員們,“杭州除了知府,巡檢,還有按察司,還有同知,還有通判。這樣的大案,你們不過問嗎?這樣的大案,就任憑他一個巡檢折騰?”
“殿下,當日草民和父母到知府衙門鳴冤,衙門裡的大人有過二審,可二審之後,依然說草民的小弟為殺人凶手!”趙家大兒也哭道,“二審之時,根本不允許我家人去看,二審之後,我家再也沒見到過小弟!”
“二審是怎麼審的?”朱允熥又問。
趙家小兒的目光在眾官員的身上掃過,全是恨意,咬牙道,“後來,有兩位說是按察司的老爺進來審草民,當時草民渾身是傷,草民說受儘了折磨,屈打成招,但是.........”
朱允熥皺著眉頭,“說下去!”
“那兩位老爺聽了草民的話,起身就走。隨後又進來一群差役,開始嚴刑拷打!”趙家小兒哭道,“草民實在被打得受不了的時候,按察司的老爺們又進來,什麼都沒說,隻給了小民一張紙,讓按手印!”
豈有此理,簡直喪心病狂!
“孫效忠,你做的好事!”
“杭州府,你們做的好事!”
“布政司,你們做的好事!”
啪地一下,朱允熥對著杭州群臣怒吼。
“皇爺爺在京城,還以為天下太平,還以為你們在地方儘心任事!可是天日昭昭之下,煌煌大明之,你們...........你們的良心哪去了?一審嚴刑拷打,草草定罪。二審,居然不顧人犯叫冤,繼續嚴刑逼供!後來,布政司還不收狀子!古往今來,曆朝曆代,聞所未聞!天下人,如何看大明?後世人,如何看大明?”
大堂之,頓時跪下一片。
布政司李安慶惶恐的說道,“殿下,此事,臣確實不知.....”
“不知?”朱允熥冷笑,“李藩司口的不知,可是不知者不罪的不知?”說著,朱允熥忽然加大音量,“一句不知就可以推卸責任嗎?”
“一省的主官日理萬機,這些小事看不過來是吧!”朱允熥繼續冷笑,“這些小案子,不值得你過目是吧!”
“一句不知,就想蒙混過關!”朱允熥冷冷的環視,“吃著朝廷俸祿,享著百姓民脂民膏,高高在上卻一問不知,要你們何用?”
“爾等身為國家大臣,不知即是有罪!”
“爾等食著民脂民膏,不知即是喪儘天良!”
“爾等都是讀書人,不知即是違背天理人倫!”
“不知?是真不知,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抑或是,假裝看不到,反正倒黴的不是你們!”
“你們穿著官衣,受朝廷重任,受百姓的供養。於公當天下為公,百姓為先。於私,當心懷仁義,體察民情!”
“可是你們不但坐視人間慘劇,還要推上一把,還要助紂為虐。如此慘案,你們都有責任!”
“若隻有一審,孤也怪不到你們頭上。可是還有二審,按察司,通判,同知等有查閱案件之責。如此荒謬之案,你們就沒看出來?但凡你們之,有一個有良心的,也不會鬨得人家破人亡!”
突然,就在朱允熥話音落下的片刻。
爛泥一樣的孫效忠直接衝著大堂的柱子,撲了過去。
“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