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知錯了,認錯了,那就要有個認錯的樣子!”
卜士仁繼續緩緩開口,不過聲音卻壓低了許多,幾乎是貼著燕王朱棣的耳朵道,“皇爺說,你以前也認錯,可隻是嘴上說。這回,要給您點記性?”
朱棣心咯噔一下,鞭子挨了,錯也認了,這事還不算完?老爺子還有後手,還要讓自己有個認錯的樣子?
什麼樣算是真的認錯?是削了王爵,還是兵權?
不,老爺子不會削燕藩的爵,也不會奪了燕藩的直屬軍權。以他對老爺子的了解,真要是到了那步,老爺子的聖旨隻有冷冰冰一句話。根本不會抽鞭子,更不會費這麼多口舌。
一時間,朱棣心竟然有些心亂如麻,連身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皇爺說!”卜士仁繼續小聲道,“讓奴婢帶一顆人頭回去..........道衍和尚姚廣孝!”
“什麼?”
朱棣心頓時大驚失色,姚廣孝對他而言亦師亦友,不但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比親兄弟還親,他如何舍得?
“皇爺還說了!”卜士仁又慢慢開口,看看左右,眯眼道,“您身邊,慫恿您的小人太多,若不儘早除去。將來,您必定被其迷惑!”
“廣孝沒有慫恿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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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拳頭捏得咯吱咯吱作響,看著卜士仁,咬牙切齒的吼道,“他一個和尚,不過是在本王是身邊說些佛法,招誰惹誰了?”
“四爺!”卜士仁歎息一聲,“當真要奴婢,把話說明嗎?奴婢為什麼來北平,皇爺為什麼要他死,您不是一清二楚嗎?現在說這些,就算奴婢聽,那些錦衣衛,聽嗎?”
“您認錯,要知道錯在哪裡?要知道如何錯的?更要知道,這些事,總要有個交代不是?”
“事情因誰而起,誰就要負這個責!”
朱棣胸口壓著一塊石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蔣瓛那邊牽扯出了道衍和自己,自己這邊必須要給老爺子和那黃口小兒,一個交代。可是他,真是舍不得,下不去那個手。
一生,從未猶豫不決的朱棣,此刻心滿是糾結。糾結之,還有著莫名的怒火。
若真是殺了姚廣孝,他以後如何麵對自己手下的臣子幕僚。
可是不若不殺..........
“若!”朱棣咬牙,小聲開口道,“本王不殺呢?”說著,朱棣靠近卜士仁,“老卜,你給本王一句實話,若是本王不殺呢?”
“您不殺,奴婢也沒辦法!”卜士仁又看看左右,貼在朱棣的耳邊,“皇爺也讓老奴看著您殺,可是臨來之前,皇爺和老奴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朱棣急問。
“四爺的嫡長子,也到了立為世子的歲數了!”
卜士仁淡淡一句話,聽在朱棣耳,卻猶如驚濤駭浪。
老爺子,你居然絕情至此!為了你的寶貝孫子,竟然連親兒子都不顧。這些年我在北疆浴血沙場,為大明出生入死,可在你心卻是一點份量都沒有!
是的,你不會削了燕藩,也不會奪了燕藩的軍權。但是你能,讓燕藩換個主人,先立我的兒子為世子。然後,讓他成為新的燕王。
“你有二十個兒子,還真是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突然,朱棣眼眶酸澀難忍,心氣血沸騰,幾乎要大喊出聲。屋除了他和卜士仁,不遠處還有斜眼看著的錦衣衛,朱棣強忍心翻湧的情緒,彆過頭去。
牆壁上,四個蒼勁有力的狂草,映入眼簾。
戒急用忍!
可是現在,忍無可忍。
“父皇,您對兒子,半點憐惜之心都沒有嗎?”眼淚一直在朱棣的眼角打轉,倔強的不肯落下來,“我也是你的兒子,還是對大明有功的兒子,可是你竟然如此刻薄。”
“四爺,老奴多嘴說一句。”卜士仁看著他長大,深知他的脾性,溫言說道,“皇爺是為您好!他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如此這般,一是保全,二是告誡!您千萬,彆想歪了呀!”
可是,朱棣已經想歪了,他隻站在了自己的立場,沒有站在老爺子的立場。
倘若,老爺子不讓他做出個認錯的交代,那日後,朱允熥就會讓他為現在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