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朱允熥淡淡一笑,“不過,說到底還要看老爺子的心情。估摸著,今日的事,早就有快馬往京城報信去了!”
他兄弟二人心知肚明,這等大事,隨扈的人絕對不敢怠慢。若不報給老爺子,日後定要被嚴加懲處。
朱允熥端起酒杯,繼續道,“今日的事,還真是凶險!”
“是殿下弄險!”朱允炆道,“若是依臣所言,直接拿了那道靜,哪有這麼麻煩!”
“那就不好玩了呀!”朱允熥笑道。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況殿下乃是大明皇儲!江山社稷於一身.............”
“停!”朱允熥趕緊道,“你怎麼跟那些大學士似的!”說著,又是一笑,“這種事,隻有親自把人揪出來,才有成就感!”
朱允炆看了他良久,“可能皇祖父喜歡的,就是你這種什麼都不怕的渾不吝。相比而言,臣太過循規蹈矩,太過放不開!”
“彆給自己貼金!”朱允熥笑道,“你是乾大事惜身,做小事名!”
朱允炆手一抖,手的酒差點氣灑。頓時想起呂氏死的那一日,朱允熥罵他的那些話來,馬上臉色鐵青。
“看你,說句玩笑話,小心眼又犯了。難道,要孤給你賠罪?”
“臣不敢!”
“其實,這次我很感激你幫我。本來你可以裝糊塗,置身事外的!”朱允熥又道,“從一開始你發現那個和尚不對,你本不用報給皇爺爺,你也不傻。他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他。我若是你,慢慢查清道靜身後是誰,看看能不能聯盟。有把握就和他合作,沒把握就上秘折,先把自己摘出去!”
“臣............”
“哎,此地就你我二人,一口一個臣,一口一個孤的,累不累!”
朱允炆把玩手裡的酒杯,“我...........我不能不報,萬一你將來翻小賬,再遷怒於我!我哪裡是你的對手!”
朱允熥麵皮一緊,“我是那樣的人嗎?”
朱允炆低頭一笑,“喝酒!”
朱允熥端起酒杯,誠懇道,“多謝!”
“其實,我這也是自救!”朱允炆麵色坦然,“當日在宮,我都鬥不過你。現在又何必,自找沒趣?先不說你,道靜背後的人,手眼通天。這種手段,我也是鬥不過!”
“誰都鬥不過,我還爭什麼?再說國本已定,君臣已分。皇爺爺能對我從輕發落,我已經很滿足了,還要自求死路嗎?”
“小時候,母親總在我耳邊嘮叨。你隻有好好讀書,才能比頑劣的老三強一百倍,才能更受皇祖父的寵愛,受你父親的垂青!”
“可有些差距,非人力所及!”
“我常問自己,假若當初真的被皇爺爺立為皇太孫。對內,我是否能鎮住那些功勳宿將。對外,是否能收服那些藩王王叔們?”
說到此處,朱允炆搖搖頭,苦笑道,“鎮不住,也壓不住!”
“你還真是活明白了!”朱允熥笑笑,忽然眯著眼睛,冷聲道,“估摸著,到底是誰要殺我,你心裡應該也有計較了吧?”
“不可能是那些和尚,因為我打壓僧人心懷不滿。他們若是有那個膽子,有那般壯烈的心思,當初就不會做和尚!”
“世上,萬事都離不開利益二字!”
“而且,此人如此謀劃。背後,必有大勢力大財力才成!”
朱允炆依舊低頭,看著酒杯,“我不知道!”
“嘖嘖,不但活明白了,還活得通透了!”朱允熥笑道。
“不能亂說,會死人的!”朱允炆正色道。
他嘴裡說著,腦卻在想著道靜臨死前在青苔上劃的那兩下。
雖然潦草,雖然沒甚結構可言,但也能辨認出來,一豎,一橫。
“好吧,我不強人所難!”朱允熥笑笑,“我這人,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二哥,好生在淮安住著吧。將來,或許有風光回京的那一天!”
“京城,我是不大想回去的!”朱允炆開口,微笑道,“若有一天殿下能給臣一個恩典,容臣布衣走四方!”
朱允熥頓感意外。
“不穿著老什子的王袍,不帶這壓腦袋的金冠。扮作一書生,帶著書童,丫鬟。行走世間,放浪形骸,百無禁忌,任性而為!”
朱允炆大笑道,“遊山玩水,賞花看海,不亦樂乎!美食美酒,天下美人,不亦快哉!”
“呀呀呀!”朱允熥翻個白眼,“又美人又丫鬟的,美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