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的雨,比京師的冷!”
王恥不懂主子為何發出這樣的感慨,但憑著他伺候了十幾年的經驗。皇太孫現在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還是不說話的好。
不但他沒有說話,跟著朱允熥的侍衛們,還有兩位國公也是一言不發。
不多時,朱允熥來到事發地。
雨大了,灑落在石板上劈裡啪啦。灑落在朱允炆所坐的石亭,灑在那綠色的琉璃瓦上,發出珠子碎裂的聲響。
從側麵望過去,朱允炆一臉淒苦。
他像個失去心愛珍寶的孩子,無助且委屈,又有些不敢發泄的憤怒。默默的看著,地上那用白布蓋著的屍體。
似乎,是聽到了朱允熥的腳步聲。
朱允炆微微轉頭,頷下淩亂的胡渣格外刺眼。
“是雙喜!”朱允炆紅著眼圈說道,“鬼,居然是雙喜!”
“嗬嗬嗬嗬!”說著,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雙手緊緊攥著膝蓋上袍子,顫聲道,“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自從出了那事後,我去了皇子所居住。從小到大,我身邊所有相熟的太監,宮女都消失了。”
“我帶著兩個弟弟在皇子所,揣揣不安!平日,還要對那些皇子所的奴婢們小心翼翼!”
“後來,我遇到了雙喜。他沒因我失勢而勢利眼,待我以誠,以忠。不管何時,隻要我有事,他總能第一時間出現。”
“我就藩淮安,也把他帶上。這封地之,我沒有任何心腹之人。隻有他,是我的伴當。愛我,容我,顧我,念我.........”
“我心,早已不把他當成奴婢.......”
朱允炆的話語,滿是淒苦。
一個一夜之間被打入穀底的皇孫,失去了一切。隻有這個小太監,忠心耿耿的侍奉在身邊。
那些日子他惶惶不可終日,皇家哪有那麼多的真情。除了這雙喜送上的東西之外,旁人經手的東西,他一口都不敢吃。
到了淮安,這個陌生的地方。又是這個小太監,陪著他渡過了最難熬的時候。
“可是,雙喜居然是鬼!”
忽然,朱允炆的眼睛紅的嚇人,直接站起身,走到雙喜的屍體邊。
“你為什麼要騙我?你藏在我身邊就是為了利用我?”說著,雙腳輪流踩踏屍體,嘴裡大聲的叫罵。
朱允熥沒有說話,給邊上人一個眼神。
“王爺,王爺息怒!”幾個錦衣衛上前,拉開朱允炆。
“蒼天!”朱允炆哀嚎一聲,推開錦衣衛,站在冷雨,“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我最親近的人,反而是要害我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
蒼天沒有回答他,周圍除了雨滴的聲音,也寂靜無聲。
“殿下,臣有罪!”何廣義走到朱允熥身前,單膝跪地請罪。
朱允熥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說道,“你有什麼罪?人家早就想著死了。哼,全是死士!”說著,朱允熥笑了下,“孤手下,也未必有這麼多的死士,還真是小看了他們!”
說著,看看白布蓋著的屍體,“這雙喜是從京城宮裡來淮安的?”
“臣已經查清!”何廣義開口之後,看了下周圍。
“下去!”朱允熥一擺手,周圍人除了他心腹的衛士,包括常升和李景隆,都退開十步之外。
“雙喜洪武十年進宮!”何廣義低聲道,“燕王征塞外所擄,閹割後送往宮為奴!”
“嗬!”朱允熥的臉上再次露出譏諷的笑容。
然後,看看雨的朱允炆。
“他知道嗎?”
“知道!臣也是看了淮王府人丁名冊才查明白!”
朱允熥擺擺手,身邊的人閃出一條路,親手舉著傘擋在朱允炆的頭頂,“看來,他是四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