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怪他!”門外,忽然一人跪地大哭,“是臣,是臣拉著王兄弟喝酒的!”
朱允熥看清那人,是景川侯曹震。
“ 那天,臣慶生,拉著王兄弟喝的!”曹震大哭道,“王兄弟,我對不住你呀!”
朱允熥又是一陣惱怒,“你也是一把歲數的人了,一點不曉事。兒孫滿堂頭發都白了,還每天不是喝酒就是賭錢,要不就是納小妾,你有點正事沒有?”
“殿下!”曹震依舊是哭,“臣的錯,要是閻王爺非要帶走一個,臣願意替王兄弟走!”
“說這些有..........”忽然,朱允熥感覺王弼的手指動了下,趕緊俯身,“王弼,孤來了!”
呼嚕,呼嚕,王弼的發出兩聲呼嚕聲,然後艱難的睜開渾濁的雙眼。
“父親!”王德趕緊上前。
“殿.........”在王弼睜眼的刹那,眼神泛起一絲驚喜。虛弱的開口時,淚水已經從眼角掉落。
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囫圇的話了。
“孤在這!”朱允熥拉著對方滾燙的手,開口說道。
“殿...........”王弼的身子因為要說話,而使勁的抖著,似乎用儘了全力,口水都流了出來,但就是說不出來。
“彆急,慢慢說!”朱允熥隻感覺對方死命的攥著他的手,眼滿是渴望。
“能不能寫?”李景隆急問道。
王德道,“父親,父親隻會寫自己的名諱!”
這些跟著老爺子起家的窮漢,除了一條命,除了會拚命,什麼都不會!
“彆急!”朱允熥另一隻手,拍著王弼的手背,柔聲道,“慢慢說,孤在這呢,孤聽你慢慢說!”
沒有聲音,隻有王弼焦急期盼的眼光,還有淚水。
“可是要見皇爺爺?”
王弼眼皮動動,緩緩搖頭。
“可是放不下家裡人?”朱允熥又道,“你放心,你家裡人孤會照應好。你的爵位,會一代代傳下去。”
王弼依舊是搖頭。
“擔心身後事?”朱允熥再問,“孤請旨,讓你配享太廟,於功臣廟立碑。你是給咱大明拚過命的人,大明會記住你的功勞,永世不忘!”
王弼還是用力的搖頭。
“孤不會追究這個灌你酒的殺才!”朱允熥看看跪著的,頭都磕破的曹震,“不會怪罪他!”
王弼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
這下,朱允熥真是猜不到對方心裡想什麼了。
目光看向王德,“你可知,你父親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臣也不知!”王德更咽道,“父親總是說,一個快餓死的窮漢,能有今天,知足了!”
忽然,朱允熥感覺攥著他的手一鬆。
“王弼!”他趕緊呼喚。
“殿.......”王弼的眼睛睜得老大,裡麵滿是因為和病痛抗爭,而變得猙獰的目光。
他艱難的從喉嚨裡,發出一個聲音,“藍...........”
瞬間,朱允熥懂了,王弼要說的是,藍玉。
說的是,和他並肩殺入漠北草原,在大雪之疾馳突擊元軍的好兄弟,藍玉。是和他一起轉戰原,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孤明白了,你說的是藍玉!”
王弼,欣慰的點頭。
朱允熥想想,“你是想讓藍玉來,見你最後一麵嗎?”
王弼重重點頭,然後微微搖頭。
看向朱允熥的目光,滿是乞求。
“孤知道了!”朱允熥鄭重道,“你也無需擔心,這些年,孤不是一直在保全他嗎?有孤在,沒人會動他!”
這次,王弼點頭了。
然後,他咧嘴,難看的一笑。身子猛然一抖,頭歪向一邊。
“父親!”
“老爺!”
王家頓時,哭聲一片。
哭聲,朱允熥站起身,慢慢朝外走。
又一個老將走了,似乎這個時代也快走到儘頭了!
朱允熥回頭道,“傳旨,讓藍玉進京,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