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你又發什麼瘋?”
這聲音是如此熟悉,以至於人群一頓,緊接著靈堂外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分開,露出一個布衣的人影。
那人影,緩緩走來,脊背筆直。
“藍大哥!”
“藍小二!”
霎那間,周圍一片驚呼。
曹震看看藍玉,眼淚控製不住,“你他娘的,終於回來了!”
藍宇緩緩走來,看著他,“我回來了!”說著,淒然一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王兄弟剛走,彆讓他走得不安寧!”
說完,對宋國公馮勝點點頭,走到棺槨邊。
“伯父!”王德鄭重行禮。
藍玉點頭,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身影都顫抖著,“現在,還能看看嗎?”
“家父有遺言,您來之後,務必讓您再看一眼,所以才停了這麼多天!”王德落淚,然後把藍玉拉到棺槨之前。
棺槨周圍,寒氣逼人。儘管是冬天,但棺槨之下,依然滿是冰塊。
裡麵,穿著蟒服麵容安詳得好似睡著了,唇裡含著一枚銅錢的王弼,靜靜的躺著。
霎那間,藍玉悲從來,眼淚再也忍不住。
“兄弟!”
這裡麵的,真是他過命的兄弟。
二十郎當歲的年紀,一塊在常遇春賬下奮勇殺敵。三十而立的時候,一起推平閩浙湘楚,四十多出頭北伐原,五十知天命的年紀,又遠征漠北,建立不世功勳。
這輩子,他們這些兄弟在一塊的時間,比跟婆娘在一塊的時候都多。他們之間,是真正過命的,可以生死與共的交情。
“兄弟!”藍玉落淚道,“我來看看你!我都挺好,你不用惦記!”
他喚著兄弟,但兄弟再也聽不見了。
昔日在草原,冰天雪地之,大軍寸步難行。
王弼舉刀大喊,“兄弟,咱們來了不能白來,步軍走不快,咱們精騎突襲,直搗黃龍,抓了韃子皇子,回去找主公請賞!”
昔日在雲南,番兵象陣,諸將皆懼。
王弼脫下盔甲,露出胸膛,“兄弟,我打先鋒,破了那鳥畜生的陣地,宰了那鳥元梁王!”
自家的農田邊上,王弼策馬而來,“兄弟,你看我帶誰來了?”
往事曆曆在目,古人殷勤笑語。
“兄弟!”藍玉伸手,從脖子上扯下一塊粗製的玉佩,直接扔進棺槨之。
“伯父!”王德驚呼。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保佑了我一輩子,現在讓它跟著我兄弟一塊去!”藍玉悲聲道,“到了那邊,有它在,閻王小鬼也不敢難為我兄弟!”說著,更咽著對棺槨說道,“兄弟,這塊玉我戴了一輩子,它離我的心,最近!”
說罷,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
然後,掩麵,跌跌撞撞的走開,孤單的坐在一隅。
“聖旨到!”
突然,禮部幾個官員大步而入,靈堂前所有人跪下聽旨。
禮部尚書在靈堂前,展開聖旨,大聲念道。
“昭信校尉王弼,自仗策渡江,身膺副帥,英武冠群倫。廓清湖湘閩浙,削平幽豫燕秦,滇南奏捷,先開龍尾之關,漢江宣威,掃儘魚兒之海。明思帶礪河山,恪守金湯之固,於戲世寫忠貞飲承之命。”
“靖難安民,肇錫龍與之佐,酬勳頒爵,封揚府拜之休谘爾。功勳卓著,爵封定遠。”
“今,因病故去,國失棟梁。朕甚悲痛,特旨。追封王弼之祖王四七,父王五五,為定遠侯。追祖母,生母為侯爵夫人。準其子孫,沿襲丹書鐵卷!”
“臣等,叩謝天恩!”
王家人磕頭謝恩,一隅之獨坐,好似被遺忘的藍玉,嘴角掛著冷笑。
心暗道,“嘖嘖,好大的恩典!”
忽然,一雙靴子映入眼簾,一看來人趕緊站起。
朱允熥不知何時,走到此處,溫和道,“許久未見,你怎麼樣?身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