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等急了吧?”坐進車廂,解縉笑道。
車廂內,鐵鉉正襟危坐,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看什麼呢?”解縉也順著他的目光看看,發現沒什麼奇特之處,又開口問道,“想什麼呢?”
鐵鉉古井不波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這次的事,有些不對!”
“你是說?”馬車緩緩行駛,解縉若有所指的問道。
“我早上在殿下處,看了幾個山西商人的供述。從膠東到大寧,沿途被他們用寧王的名頭拉攏,收買,威懾的官員可不在少數。若是以往,以皇上的脾氣,肯定讓錦衣衛大肆抓人了。而這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解縉笑道,“自己兒子麼,皇上最愛麵子,這等家醜”
“這可不是家醜,沒有聖旨,大寧就私自對草原胡人貿易,這是其一!”鐵鉉在正色道,“再者藩王之尊,私下結交地方官,使其為用。你覺得這是家醜嗎?”
說著,忽然臉上冷笑幾分,“這等事,想必不單隻有寧王一個人做吧!”
解縉想想,“到底最終如何,都要等到寧王入京!”說著,也歎口氣,“藩王非國家之福,到底怎麼處置,不是我等臣子能做主的!”
“你說,殿下是會主導罰寧王,還是保他?”鐵鉉又再次問道。
“我估摸著,還是保!”解縉道,“讓寧王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說著,笑笑,“不過嘛,寧王進京不死也扒層皮!”
忽然,鐵鉉歎口氣,“今日殿下和我說,我要外放了!”
“又去哪?”解縉驚問,“這才在京裡待了幾天呀!”
“西安!”鐵鉉開口道,“陝西布政司,左參政!”
“喲,三品的地方大員了!”解縉取笑道,“以後見了你,要稱一聲大人了。哎,我雖說是進士及第,官職清貴。可也隻能窩在京城裡,做一個詞臣。老鐵,說起來,我倒是有幾分羨慕你!”
鐵鉉沒有接話,反而說句不相乾的,“我還在殿下那裡聽說!過了年,他就讓沈王就藩。封地平壤,到封地後,改藩為韓王!”
“從遼東都司,撥兵馬給韓王為護衛,駐紮三韓之地!”
“同時,命皇十五子遼王,擴大軍鎮,沿途遼東多建軍堡,不再受燕王節製。所需兵馬,人口,也都從遼東都司撥給!”
解縉想想,正色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把遼東都司給拆了?”
遼東都司,十餘萬大軍,名義上正歸燕王朱棣調遣。
“還有北平的布政司使,衛所指揮使,殿下的意思是統統換掉!”鐵鉉繼續道。
“嘶!”解縉倒吸一口冷氣,“這麼一來,燕王非氣瘋了不可!”說著,壓低聲音問道,“殿下要對藩王們下手了嗎?等不及了嗎?可現在,皇上還在,不是好時候呀!”
“所以說,殿下需要一個借口!而寧王進京,就是借口!”
“說明白些?”
鐵鉉忽然難得的一笑,“殿下可以讓李景隆火上澆油,說寧王不法。也可以讓寧王火上澆油,痛說其他藩王不法!”
“如此一來,朝廷對藩王的懲戒,麾下官員調動,或者是裁減護軍,都有理有據,讓人無法辯駁!”
解縉想了片刻,啞然失笑,“人家都說我解某是聰明絕頂的人,跟你一比,我隻有小聰明罷了!”
“聽我一言!”鐵鉉板著臉,鄭重的說道,“我知道你性子有些灑脫,不拘小節,愛交朋友。但這兩年,你什麼都不要做。你是皇太孫的親近之人,一旦涉及到地方上,許多人會想辦法走你的門路!”
“你千萬不能亂伸手,收不該收的東西,更不要幫誰說話。不然的話,誰都保不住你!”
解縉歎息一聲,“如此一來,大明官場又將大亂!”
鐵鉉看著窗外,“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