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破而後立,你看藥方看傻了你!”席應真又嘲笑幾句,“你這樣的也就配給死人看病,活人在你手裡,一竅不通!”
“妖言惑眾!”太醫院正麵色鐵青。
“到底誰說了算,還救不救?不救勞駕讓道爺回去,晚飯還沒吃呢?”席應真說道。
朱允熥心再三猶豫,砒霜入藥非同小可,說道,“你確定沒事?”
“不信道爺,何必逼硬逼我來?”席應真怒道,“你朱家人性子就是如此,用人生疑,疑生殺機.........”
“你知道後果!”朱允熥忽然咧嘴一笑,麵色有些猙獰,“能治好,隨你怎麼狂悖,孤都容你!若治不好,嘿嘿!”
“強盜本性,你們爺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席應真小聲的憤憤說了一句,隨後道,“趕緊,把藥湯子給你家皇帝灌下去!”
朱允熥示意,幾個太醫上前,先請罪然後要掰開老爺子的嘴。
可老爺子牙關緊閉,他們忙活了半天,竟然毫無進展。
“說庸醫都是誇你們!”席應真嘴裡罵著,突然伸手在老爺子大拇指食指間一捏,老爺子的嘴頓時張開了。
“祖宗的玩意,都被你們丟儘了,還一個個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治病救人。呸,一群滿腦子功名利祿的慫貨!”席應真繼續罵道。
他這一手,直接把太醫院的人震住了。也更讓朱允熥心,多了幾分希望。
藥湯灌下去,老爺子緊閉的眼皮顫動幾下,發出幾聲含糊的咳嗽。
席應真從懷鄭重的掏出一個小包袱,他雖然人臟兮兮的,可這包袱確實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麵的物事,在燈火的反射下,發出耀眼的光澤。
一排銀針,長短不一,一邊粗細。
席應真的動作很慢,虔誠的像是某種儀式一般,看向那些銀針的眼神,又好似看向珍愛的女子,溫柔如水。
他小心的抽出一隻巴掌般長的,用浸了烈酒的絨布仔細的擦拭起。
隨後,緩緩的拉起老爺子的手。
噗的一聲,朱允熥幾乎聽到了針入肉的聲音。一根長長的銀針,順著老爺子食指指之間的連接處,深深的紮了進去。
床榻上,老爺子的身子猛的一抖。
緊接著,根本不給旁人開口的餘地,迅雷不及掩耳之下,老爺子的手指已經全部被紮滿。
朱允熥注意到,漸漸的老爺子的臉露出一絲罕見的紅暈。他緊張的攥緊拳頭,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之,滿是汗水。
“這是針灸?”朱允熥問道。
席應真罕見的沒有開口嘲諷,或說些不著邊的話,而是板著臉,正色道,“也算,也不算!”
說著,繼續抽針,繼續擦拭,“他心火太盛,又寒氣入體,陰陽不調。心火淤積多年,再加上急怒攻心,所以心脈衰竭。”
“他身上可不止一種病,藥湯能治的隻有表。而要治內,隻有用這方法子,穴位刺激他的心脈,使其猛烈震蕩,活血在體內循環!”
“這法子若是旁人,定然不能用。但你爺爺這人,老天爺給了一副好身板,底子好,經得起折騰!”
說著,又對旁邊的太醫說道,“準備當歸四季湯,你們宮裡那牛黃保心丹半顆,化在湯藥裡,最好是三年陳的丹藥,不能用新藥!”
太醫們自去奔忙,席應真也擦好銀針。
“扶你爺爺起來!”他開口說道。
朱允熥招手,樸不成上前,兩人把老爺子扶著坐起來。
這次,席應真下針格外緩慢。
兩根針,分彆刺進老爺子兩邊的太陽穴之。
“道爺隨便用幾分力氣,你這條命當場就沒了!”席應診下針之後,仿佛力氣被抽空一般,看著老爺子無力的笑道,“可是道爺不敢呀,恨你是恨你,可終究是不敢殺你!”
說著,抽出最後一根針,看著窗外電閃雷鳴,“殺你,要遭天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