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老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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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邊寧靜的村莊,在冬日的冷風中,很是荒涼。

空曠的田地上,覆蓋著淺淺的白雪。

白雪本是很美,可若是覆蓋的不夠全麵,露出了褐色的土地,那顏色就顯得很是突兀雜亂。

冬日的冷風吹過,地頭那些被寒霜凍住的雜草,卑微的搖擺,倔強的彎曲著枝葉。

藍玉穿著一件藍色的棉襖,就坐在家門前的藤椅上,呆呆的看著遠方。

他臉頰上茂密的胡須,已如地裡的雜草一般,帶著厚厚的寒霜。

眉毛也是如此,臉上的皺紋更是硬的好似丘壑,隻有一雙眼睛仍舊發亮。

忽然,他抬起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沉悶的胸膛。

突兀的咳嗽驟然而起,大手又趕緊捂住嘴。

咳,咳!

嘴裡有溫熱的液體湧動,鬆開手,掌心之中滿是殷紅的鮮血。

“他娘的,可惜了!”藍玉笑罵一聲,三兩下把掌心的血,再次舔回口中。

而且,還意猶未儘的把手指舔乾淨,用舌頭涮涮帶血的牙齒。

“他娘的!”藍玉又罵了一聲,“原來的老子的血,和彆人的血,都是一個滋味,怪腥哩!”

身後,藍玉的夫人,端著一碗滾熱的藥湯出來。

“老爺,喝藥吧!”

“都夠難受了,再喝這老什子,晚上喝酒的心都沒有了!”藍玉皺眉說道,“這玩意,治不了命!”

“老爺!”夫人的眼淚瞬間落下,落在藥湯中,然後依舊捧著藥湯,“喝吧,聽話!”

藍玉喉結動了動,咧嘴一笑,“他娘的,老子這輩子就見不得娘們哭!”說著,大手接過藥湯,也不管燙不燙,咕嚕一口全喝進去,隨後呲牙咧嘴,“他娘的,苦!”

夫人輕輕的用手絹擦拭著藍玉的嘴角,也看看前方空曠的原野,“老爺,回屋吧,彆望了!外麵冷!”

“我腔子裡燙!”藍玉笑笑。

夫人又道,“要不,您回屋睡會,您好幾天都沒合眼了!”

“睡覺急啥?”藍玉笑道,“往後睡覺的時候,多著呢!”說著,大笑起來,“他娘的,叫都叫不醒!”

說著,藍玉的耳朵忽然動動,然後蹲下身子,大手摸在地麵上。

明亮的眼神中,泛起一絲灼熱。

漸漸的,夫人的耳中也聽到了聲音,屋裡藍家其他人,也聽到了聲音,他的兒子,兒媳婦全部出來,擁擠的站在門口。

遠處,地平線上,荒涼的原野中,一杆大明日月戰旗迎風飄揚,數十個盔甲上泛著寒霜的騎士,迎麵而來。

“殿下,果然沒有忘了我!”藍玉眼中有悲傷,嘴角卻掛著笑。

回頭看看妻子,目光又充滿深情,開口道,“對不住了!”

隻一句話,隻四個字,讓藍夫人瞬間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每日在門外盼什麼,更知道若是丈夫盼來了,那她可能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丈夫了。

“這輩子,對不住你了!”

騎兵的馬蹄越來越近,藍玉拉住了妻子的手,輕輕撫摸上麵的皺紋,“和我成親這些年,我沒幾天著家的,不是在外麵打仗,就是在外麵練兵,家裡大事小情都要靠你操勞,我這個撒手掌櫃的,負你良多!”

“嫁給你,我很知足!”妻子哭泣道。

藍玉又撫摸老妻的頭發,“娶你,我也很知足。

”說著,又笑了笑,“負了你一輩子,臨了還是要接著負你。

我走之後,家裡的事就全靠你了,你自己要好好活著,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明白嗎?”

妻子落淚點頭,抓著藍玉的大手,忍不住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我要走了,彆哭!”藍玉柔聲道,“爺們出門,娘們抹淚,不吉利。

再說,你哭起來的模樣,可不好看哩!”

夫人抿著嘴,艱難的笑笑。

騎兵,已到了近前。

最前邊,跳下兩個穿著灰色棉甲帶著尖盔的漢子。

“藍玉接旨!”兩個漢子大步流星而來,其中一人說道。

藍玉放開妻子,緩緩的整理下身上的衣服,捋了下胡子,大聲道,“臣,藍玉,恭聽聖諭!”

“將軍尚能戰否?”傳旨的漢子,大聲問道。

“能戰,敢死!”藍玉大聲回道。

“北元七萬兵馬進犯遼東,北平等地。

命藍玉為鎮虜將軍,趕赴前線!”漢子大聲說完,繃著的臉變成笑容,親手把藍玉扶起來,“藍大叔,皇太孫口諭,您去了前線,為燕王的副手!”

這漢子不是彆人,正是朱允熥的親衛統領傅讓,他繼續說道,“本來我是奉旨來看看你的身體,可誰知剛出宮門,王兄弟就帶著皇太孫讓你複起的旨意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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