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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如當頭棒喝,直接敲在李景隆的心上。
“我一路走來,彆的營地都是歡聲笑語,唯獨你曹國公這邊,歡笑寥寥,人人臉上都有悲憤之色,好似打了敗仗一般。不但毫無精氣,更是全無鬥誌。”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為將者如此婆媽成何體統?”
“將為三軍膽,你在這裡思來想去心裡難過的死去活來,那你手下的兄弟們呢?你還有我開導,他們呢?”
說著,解縉忽然大罵起來,“李九江振作起來,彆跟娘們死了爺們似的。你若灰心喪氣,失魂落魄,你的手下也必如此。”
“皇太孫把一軍勁旅交給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哭哭啼啼弄這些娘們事的!你是大明柱石將軍,太子少保,權知軍國事曹國公李景隆!”
“不是他娘的石頭巷那邊,賣屁股的兔兒爺!”
噌,李景隆從凳子上站起來,瞪著眼睛看著解縉。
解縉也看著他,“武人就是這個命,你李九江怕看死人,那就回家帶孩子去!”
呼!李景隆長出一口氣,忽然肅然行禮,“今日多謝小解當頭棒喝,是李某太”說著,笑笑,“你說得對,堂堂男子漢,如何做婦人姿態,惹人笑話!”
“這就對啦!”解縉撫掌笑道。
“你奉旨而來,殿下可有話帶給我?”李景隆走到一邊,用冰冷的水狠狠的搓臉,開口問道。
“還真有,殿下讓我跟你要一樣東西!”解縉笑道。
李景隆有些不解,“什麼東西?”
“準確的說是一個人!把他平安的帶回去!”
“誰?”李景隆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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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繁盛的林中,似乎沒有曠野雪原那麼冰冷。
但積雪,卻比總是被北風狂卷的曠野,要多上許多。
一隊人馬艱難的在林間行走,神色狼狽至極,無論人畜都疲倦惶恐到了極點。
不時,有鬆軟的冰雪,從高大的枝頭墜落,打在他們身上。
嘎!嘎!
幾聲怪叫,烏鴉在密林上空,天空的縫隙中鳴叫盤旋,讓人心煩意亂。
這一行人,便是逃脫的北元遼王阿紮失裡一行。
出兵時十幾萬,兵鋒席卷大明邊疆,微風赫赫。可轉眼間,身邊隻剩下百十親衛,惶惶如喪家之犬,不可終日。
而且,自己的兒子還死了。
想到此處,阿紮失裡悲從中來,不禁潸然淚下。
“王爺,奴婢記得,再往前一百多裡,有個養鹿人的部落。咱們可以去那歇歇腳,弄些吃的喝的用的!”親衛隊長,在阿紮失裡身邊說道。
“一百多裡地,能走得到嗎?”阿紮失裡喪膽遊魂一般的回應,“就算可以到那,那以後去哪兒?我們什麼都沒了,天下之大,還能去哪裡?”
說著,他忽然大吼起來,“給我馬奶酒!”
“王爺!”親衛隊長低聲道,“咱們,所有的輜重都沒了。”說著,回頭看看其他親衛們,“王爺,這時候您彆想那麼多了,兄弟們跟著您逃了幾晝夜,水都沒喝一口”
“你這狗奴婢!”
阿紮失裡大怒,揮舞馬鞭狂抽,“你現在也來頂撞我是不是?是不是想我快點死,你好帶人去尋一個新主子!”
鞭聲之下,親衛隊長落馬,不敢閃躲,哭道,“王爺,奴婢家裡世代都是王爺的親隨呀,奴婢絕無二心!”
“我口渴了!”阿紮失裡大吼。
“快,砍伐些樹脂,燒些雪水給王爺來喝,快!”親衛隊長命令道。
於是,這一隊人馬,在林間停住。
有人搜刮著皮囊裡最後一點食物,聚集到一起,有人拿著殘缺的鐵鍋架在臨時搭建的鍋台上。
木頭是濕的,所以煙很大,但火光還是給了這些人溫暖。
阿紮失裡身上披著一塊皮裘,坐在一處乾淨的同樣墊著皮子的空地上,乾癟的嘴唇滿是口子,眼神空洞的像是瀕死的魚。
“王爺!您喝點水!”
親衛隊長端著一碗燒開的雪水過來,又從懷裡掏出幾塊奶皮子,“就這些,委屈您了!”
“我是兀良哈的遼王,又是阿裡不哥後裔,今天居然淪落至此!”遼王阿紮失裡不勝唏噓,觸景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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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突然,幾隻烏鴉從林中驚起,在阿紮失裡的頭上怪叫掠過。
樹枝上的積雪,因為烏鴉翅膀的顫動,驟然落下,正好落在阿紮失裡那碗熱水之中。
頓時,阿紮失裡勃然大怒。
“天不助我也就罷了,這等飛鳥畜生也要欺負我。來人,把那些飛鳥給我射下來”
說著,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發現,周圍的場景有些詭異。
他忠心的親衛隊長,橫刀站在他身前,猙獰的看著前方。而一些躺在地上歇息的親衛們,快速的爬起來,抓緊兵器。
阿紮失裡茫然的看去過去,“嘶!”
視線中,密林之間樹木的縫隙之間。數百名穿著盔甲的明軍,正緩緩的無聲圍困過來。
最中間,是一個穿著連手臂都覆蓋著魚鱗甲,帶著尖盔的老年將軍。
這些人,像狼捕食黃羊,不緊不慢布置了一張天羅地網。
“結陣!保護王爺!”親衛隊長聲嘶力竭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