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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年的正旦朝會,不但大明的臣子們,見證了朱家爺孫二人的傳承。萬裡之外而來的番邦使節們,也茫然見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典禮。
直到朝會結束,相當一部分臣子們,使節們依舊處於茫然,如在夢中的感覺。
等老爺子和新皇在偏殿換上同上的龍袍,攜手出來之後,他們又感覺越發的迷惘。明明是兩個人,卻好似一個人。好像,新皇的樣子,就是從舊皇的模子中,脫胎而出一樣。
“皇上起駕!”
負責禁衛的李景隆大喊一聲。
不等羽林衛翻身上馬,老爺子已經笑罵,“哪個皇上?”
李景隆趕緊改口,“太上皇,皇上起駕!”
他的聲線顫抖,甚至竭儘全力也喊不出太大的聲音。
饒是他平日腦子活泛,現在也好似漿糊一樣。
“皇太孫現在是皇上了,皇太孫是皇上了!”
新皇登基必然要提拔自己的班底,在朝中進行換血。那麼屆時,他李景隆這個東宮的鐵杆近臣,豈不是又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老爺子登輦之前,拉著朱允熥的手,笑道,“這幾日,你這個新君登基,定然有忙不完的事兒。不必每日都來看咱,國事為重!”
“孫兒看看爺爺,也不耽誤國事!”朱允熥笑笑,攙扶著老爺子。
“不用和咱同輦!”老爺子笑笑,指著後麵,“你媳婦和兒子在那邊等著呢,和他們一塊回去吧!”說著,忽然板起臉,“你是皇帝了,皇後是誰呀?”
朱允熥忙道,“自然是寧兒!”
趙寧兒是老爺子親自選的孫媳婦,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可正是身上那股接地氣的勁兒,深得老爺子的歡心。
再者說,在朱允熥的心中,趙寧兒是他嫡妻,自然是皇後的不二人選。
“唔!”老爺子點頭,“還有件事,你要趕緊辦,彆咱讓操心!”
“何事?”朱允熥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來。
“立太子呀!”老爺子怒道,“有了皇帝就要有太子!”說著,瞪了他一眼,“你爹在的時候咱操心,又操心你。兒子孫子咱都管了,現在還要咱再操心重孫子?”
這事,確實是拖不得了。不說老爺子,他這個新君已定,就算老爺子不催,臣子們請立太子的雪花,也定然如潮水一般。
“回宮!”老爺子登上禦輦,“一堆事兒呢,你趕緊去吧!”
“是!”朱允熥應了一聲,帶人朝他的禦輦那邊走去。
老爺子看看孫兒的背影,無聲的笑笑。隨後目光遊轉,對著肅立的勳貴那邊勾勾手。
“皇上!”
宋國公馮勝,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等數十個開國勳貴,快步上前。
“咱現在不是皇上啦!”老爺子站在禦輦之中笑道。
“臣等,叩見太上皇!”眾勳貴行禮。
“等過幾天,新皇的年號定下來,朝中的事穩下來。你們這些殺才,要時常進宮看看咱!”老爺子笑道,“陪咱說說話,喝喝酒!”然後,老爺子又低聲道,“閒了,咱們擼起袖子,耍兩手!”
“太上皇這麼一說,臣還真是手癢!”景川侯曹震笑道,“這好幾十年了,臣跟太上皇賭,就沒贏過!”
“誰不知道你曹大膽兒人傻錢多!”老爺子大笑道。
說著,頓了頓,“哎,一晃咱們都老了,該享福了!”
“臣這幾年身子也越發不濟!”宋國公馮勝開口道,“臣求太上皇給個恩典!”
“什麼求不求的,你說就是!”老爺子笑道。
“求免了臣的一切差事!”馮勝笑道,“讓臣在家每日逗逗兒孫,進宮多陪太上皇耍幾手!”
這些勳貴們,也都是人精子。洪武朝曆次誅殺功臣中,能活到現在也都是通透之輩。
老爺子當了太上皇,服老了。他們這些勳貴們,也應當如此。
以後,就關起門來享福吧。彆再仗著資曆,牽扯軍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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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快步朝禦輦那邊走著,不知為何心跳得厲害。
沒有人能夠真正在這種大事麵前,做到波瀾不驚。
老爺子給他的,可是皇位!可是可以主宰天下億萬臣民的皇位!甚至不客氣的說,在這個時代,是可以主宰整個亞洲,半個世界的皇位。
越走,他的步伐越快,心也跳的越快。
忽然,好像腳下一空,身子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