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做官是一手恩一手威,這景清和鐵鉉兩人,乾脆兩手都是殺手鐧。
可以想象這套組合拳下來,先是把浙地的官場整肅一番,然後是士紳豪門。如此之下,其餘的小魚小蝦哪個還能阻撓新政?
“還有一樣!”景清微微一笑。
見他這樣子,朱允熥就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哦,說來聽聽!”
“他們偷稅漏稅!”景清正色道,“浙地紡織工紡盛行,小的雇傭三五十,大的雇工上千人。織機數百台,日夜織作,日進鬥金!”
“可是,有些人,臣在布政司稅政課的賬本上,卻核查不到他們的稅銀繳納存根。還有的工坊,仗著家裡有人為官,乾脆就不在官府登記造冊!”
朱允熥的臉色,驟然嚴肅。
彆的他能容,偷稅漏稅這事,不能容!
自從洪武二十五年,在他的提一下大明開了郵政之後,商稅與日俱增。各地的驛站如今不但不需要戶部貼錢,而且還成了倉儲,運輸的中轉站。甚至也成了,核對稅務票據的地方稅務所。
比如浙地的布商,從當地出發,在當地的稅課司報備繳稅,拿到稅務的憑票,沒到沿途各處,就有人根據他們的憑票查看貨物的數量,無論水路還是陸路,各地官吏嚴格執行。
如今的商稅稅收,已經是天文數字。洪武年間,朝廷軍費的最大來源,就是江淮的鹽水,每年差不多一千兩百多萬。如此天文數字,除卻各項開銷,最終落入國庫的,也不過杯水車薪。
而現在除了鹽稅之外,商稅是每年來錢最快也是最多的進項。不然的話,去年的遼東大戰,前些年征伐高麗,哪來的錢?
若真是偷稅漏稅,隻怕不是一個地方壞了,而是一條線都壞了。
“你繼續說!”朱允熥冷臉道。
“彼等奸商,偷稅花樣眾多!”景清繼續開口說道,“國朝律,凡貨物出境,必須到布政司稅務提舉處報備,方可出行!”
“浙地士紳關係錯綜,大有上下其手之事。有奸商明麵上,實數相報,其實暗地裡大做文章!”
“就好比棉布,臣發現許多布商報於衙門貨物之數和出行之數相同,但單匹布卻有天壤之彆,他們一匹布拆開來就是三匹。就是說他們三匹布卷在一起,跟朝廷報的確實一匹!”
“哈!”朱允熥冷笑,咬牙道。“好手段,好心機,繼續說!”
“那些奸商善走水路,沿途的關節定然有許多都是打通的了,所以沿途的查勘,也未必儘心!”
朱允熥的臉如寒冰,這是必然的,稅這種事,是一條線,而不是一個關節。所謂財帛動人心,各地的稅吏中,掌管這種權力。不敢在隨意盤剝,巧麗名目的收取過路費,那就隻能在查勘上做文章,收好處。
“更有甚者,有些奸商們運貨所用之船,乃是官船!”
“官船來往運河,可免於查驗。雖說官船比商船少,但架不住往來的次數的!”
砰,朱允熥一拍禦案的桌麵 。
“這就是朕為什麼要官紳一體納糧繳稅!”朱允熥大聲道,“就是因為官商勾結,損害國本!這些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