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頭心中已經明了,對著周圍的水火棍手低聲道,“仔細點,彆傷了要害!”
“小的們明白!”
這話,就擺明了說,咱們這四十板子是做做樣子,讓人犯回去疼幾天就行了。千萬彆打狠了,給人家落下病根。
啪!啪!啪!
水火棍上下起伏,那王六緊咬牙關,滿頭是汗,倒也一聲不吭,夠硬氣。
此案到此已經結案,官府貼出告示,大堂內外的圍觀的百姓都已褪去。
“皇爺爺走吧!”朱允熥對老爺子輕聲道,“這個結果,也算皆大歡喜了!”
老爺子吧唧下嘴,有些意猶未儘,“以後呀,咱要常出來溜達溜達。”
“那應天府該抓瞎了!”朱允熥笑道。
老爺子自從退下來之後,生活甚是無趣,他本身又是閒不下來的人。出來轉轉,難免就要管閒事。老爺子這人,雖是一代雄主,可內心深處,常不把自己當皇帝,遇事旁觀,總讓他自己站在百姓這邊。
忽然之間,朱允熥腦海中泛起一個形象。
那是他小時候,他們家樓上位愛管閒事的老漢。
老頭八十多了,頭發雪白,拄著拐棍,腰板溜直。很是受人尊敬,走到哪裡都有人問好那種。平日裡,還要各處去憶苦思甜演講。
那幾年,街上總是有人擺攤,漸漸的形成一個集市。
市場大了,就有人管理。
得知這事之後,那老頭穿著過去的衣服,拄著拐棍站在大街上。
遇上擺攤的群眾受委屈,就用拐棍打著那些攆人的,收稅的,要錢的。口中大喊,“讓你們領導,跑步來見老子!”
老頭兒往大街上一站,“我日你血哥,人家擺攤礙著你們啥了?不偷不搶,憑力氣掙錢。才過幾天,你們這群王八羔子揚巴起來了!”
“我日你血哥,有種恁就過來,恁看我不楔死恁這幫犢子!”
“人賣菜賣早點弄倆辛苦錢,恁還來哢嚓兩道,要血命咧!“
想到此處,朱允熥心中有些發笑。
若是老爺子真的常出來溜達,怕是以後,大明的京師之中,怕是多了一位,什麼閒事都敢管,什麼人都惹不起的老乾部。
“這姓暴的官兒不錯!”老爺子難得對官員有這等評價,“是個知輕重的!”
“他不是知輕重,他是怕您!”朱允熥心中如此說,嘴上卻道,“孫兒也是看他還有幾分公心,才提拔起來。”
就這時,他們爺孫正要往外走,身後忽然傳來是聲音。
“老哥哥!”
“哎,大妹子!”老爺子笑著回頭,“啥事?”
茶水攤子老板娘抹著眼淚過來,行禮道,“今日多虧了您,若沒您在這,奴哪懂什麼大明律?若不是您在公堂上說話,奴的堂弟哪能這麼輕巧就脫身!”
“這女子,倒是個伶俐人!”朱允熥心中暗道。
“哎,時間自有公道,咱不過是實話實說!”老爺子大笑道,“行了,事也了結了,該死的死了,該活的活著。帶上你兄弟回家吧,咱過幾天要是得空,再去你攤子上喝茶!”
“不行,不能走!”茶水攤子老板娘忽然又一把拉住老爺子,“跟奴家裡去!”
老爺子頓時臉色大囧,“啊!去你家?乾啥?”說著,趕緊把手抽出來,“大妹子可不行,咱這把歲數了,是吧!再說 ,大白天的!”
“老哥哥,您幫了這麼大的忙,奴怎麼也得給您做頓飯,答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