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陣,禮部禮官看了看時辰,開始在門前大聲道,“吉時到,諸王啟程!”
今日是六月初六,選擇出宮門的時間,也是欽天監推算出來,適合出行的時間。
諸藩擦去淚水,拜彆母妃,登上車架。
緩緩的,車輪駛動,大明門的越來越近,身後的紫禁城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忽然,從紫禁城的方向,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
“果果!果果!”
瞬間,馬上的藩王們再次回頭,駐足在旁的朱允熥也回頭。
小福兒哭著,跌跌撞撞的跑著,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喊聲。
“果果!”
她的發辮亂了,淚水模糊了衣襟,她努力的奔跑,摔在了地上,卻沒有哭,而是馬上爬起來,張開雙手繼續狂奔。
“小福兒!”幾個藩王瞬間,濕了眼眶。
“二十三哥,二十四哥”
朱楠拉起跌倒的小福兒,拽著妹妹狂奔,“你們要丟下弟弟嗎?”
“二十六弟!”朱棟在車架上,嚎啕大哭。
“等我,等我!”
朱允熥看到了,六斤跟在小福兒和朱楠的身後,從宮城的門洞裡跑出來。
“不許你們走,不許你們走!”六斤頭上的紗冠掉落在地,他根本沒看,甩開兩腿,狂奔。
幾個孩子的身後,一群太監宮人追了出來。
梅良心一把抱住了六斤,“哎喲,太子爺!”
“滾開!”六斤一把抓在對方的臉上,掙脫出來,對著車架大聲喊,“不許你們走!我不許你們走!”
“六斤!”朱桱從車架上直接跳下來。
其他幾個藩王,也不顧旁人的阻攔,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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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你們要去哪裡!”
“二十三哥,二十四哥,你們怎麼不帶上我!”
“孤是太子,孤不準你們走!”六斤拉著這個,又拉著那個,“大不了,以後我叫你們叔爺就是了!不許你們走!”
“果果,彆走哩!抱抱小福兒!”
春日裡,大孩子帶著小孩子放風箏。
夏日裡,他們依偎在湖畔喂魚。
秋天裡,他們在老爺子的地裡撒歡淘氣。
冬日裡,他們笑著在花園裡堆雪人。
“二十一果!!”小福兒死死的扯著朱鬆的衣襟,大眼睛上蒙著一層霜,“過年的時候你答應過我,說冬天給我堆雪人哩。你說話不算話,你騙人!”
“哥沒騙你!”朱鬆忍著淚,抱著最小的妹妹,“哥以後”
“我不要以後我要二十一果,我要二十三果,你們彆走。彆丟下小福兒,彆讓我孤零零的!”小福兒哭道。
“父皇,父皇!”
六斤發現了駐足的朱允熥,哭著撲過來。
“不讓他們走行不行,求您了!兒子以後好好讀書,好好寫大字!”六斤抱著朱允熥撒嬌,又滿地打滾,四肢朝天,“啊,啊,他們要走,我就跳井!我跳井!”
“嗬!”朱允熥忽然笑了起來,“臭小子!”
然後,回望宮門的城樓。
老爺子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這老頭,就是嘴犟,心裡也犟!”
心中想了一句,朱允熥對身邊人開口,“來人,傳朕的旨。幾位藩王就藩的事,以後再說!”
“這”禮部的官員們,麵麵相覷,“皇上,聖諭豈可輕改?再者說,幾位千歲就藩,你是禮部昭告了天下,也祭天上表”
朱允熥頓時麵色不悅,“我朱家事,爾等不得多言!”
就這時,樸不成急著跑來,貼在朱允熥耳邊低聲道,“萬歲爺,剛才主子又哭了一場,跟奴婢說,要不”
前邊,六斤已經歡呼出聲,“不走了,父皇說不走了,父皇萬歲!萬歲!”
此時,朱允熥回頭,看著再次出現在門樓上的老爺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