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起來吧!”老爺子把一個穿著田鼠的竹簽子,放在炭火上不住的翻身炙烤,不再理會。
楊靖站在那裡如坐針氈,手都沒地方放。
月光瞥見一名青年官員,低著頭彎著腰把地上的鼠皮內臟等物收拾起來。
兩人目光碰撞,青年官員禮貌一笑。而楊靖隻覺得對方有些眼熟,稍微想想,原來是福建的進士楊榮。
“他在太上皇身邊當差?”
腦中正想著,邊上一隻大手直接把他拽過去。
“站著等吃現成的?你是誰家的老爺?”曹震斜眼大罵,然後一直紅彤彤的田鼠塞到楊靖手中,“幫著串!”
楊靖隻覺得手心之中黏黏糊糊膩膩歪歪還有些溫暖濕滑,低頭一看正是田鼠空洞的雙眼,還有湧入鼻腔的血腥味,胸口中頓時翻江倒海。
“插呀!學著!”曹震拿著竹簽,從田鼠的肛門處,噗的一聲插進去,然後從嘴裡穿透出來,“學會沒有!”
“唔!嘔!”
楊靖再也忍耐不住,跑到一邊彎著腰乾嘔起來。
“一邊吐去,一會這吃喝呢?”藍玉喝罵一句,“都什麼德行,大老爺們這點事都見不得!”
說著,從滿滿一盆收拾乾淨的田鼠之中,抓起幾隻手起刀落。
砰砰砰,刀光閃現之後,每塊田鼠肉都是一邊大小。隨即不屑的看了楊靖一眼,又開始砰砰砰亂剁。
楊靖隻覺得心驚肉跳,汗毛豎起。
突然,嗞啦一聲,讓他一個哆嗦。
平日走路都打晃的宋國公馮勝,站在灶前,一把蔥薑扔進鍋裡哢哢翻炒,然後抬頭瞅瞅。
先是笑,“皇上您坐,老臣給您露一手!”然後看看楊靖,“您愣著乾啥等過年吃餃子呢?去,拿醬油料酒來!”
不等楊靖說話,楊榮已經飛跑而去,“下官去!”
馮勝瞪了楊靖一眼,“笨的哩!朝堂上彈劾咱們的那股勁兒,哪去了?”
“你個老貨!”老爺子聞言笑罵道,“跟後生使啥勁兒!”
“您說的是!”馮勝又笑道,“老臣知道您愛吃燜的,保準又軟又彈牙!”
說完,旁邊藍宇嘩啦一盆肉塊倒進鍋。
馮勝手中鐵鏟上下飛舞,不一會肉皮金黃色澤誘人噴香撲鼻。
楊榮取來料酒醬油,馮勝咕嚕嚕倒進去小半瓶。
老爺子鼻子動動,用手指點點湯汁舔舔,“嗯,滋味差不多,不孬!加水,小火咕嘟著!”
嘩啦,又是兩瓢水倒進去,蓋上鍋蓋。
那邊烤的田鼠已經差不多,老爺子嘴裡吸著冷氣,隨手扯下大腿,遞給六斤,“給,乖孫,吃!”
六斤接過來,燙得拿不住,但還是送進嘴裡,擠眉弄眼的吃著。
“香不香?”老爺子笑問。
“香!嘶!嘶!”六斤邊吃,邊吐著熱氣。
老爺子一口咬掉田鼠的腦袋,骨頭嚼著嘎巴響,笑道,“還記得圍攻和縣那年,沒糧食吃。他娘的死人堆的老鼠,咱們都給抓起來燉了!可那肉柴呀,那老鼠瘦的全是骨頭!”
“皇爺英明神武,如今世道好了,老鼠都肥!”曹震在一旁笑道。
“嗬嗬!”老爺子自得的笑笑,“曹傻子年歲大了,倒是比以前說話中聽得多!”
“臣是實話實說,不像有些遭瘟的書生,昧著良心說話,還整天告這個告那個!”說著,曹震還瞄了楊靖一眼。
楊靖低下頭,就聽耳邊全是老匹夫們的壞笑,一句話也不敢搭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