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麵前幾人,刹那間似乎仿佛回到了老爺子當政時最嚴苛的那幾年。那段日子,可是大明朝官員們的噩夢。早上出門,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包括錦衣衛的劊子手,根本不夠用,剝皮忙到忙不過來。
大理寺卿鄭賜和李景隆私交不錯,私下裡看了看對方。希望得到些訊息,可對方紋絲不動。
“前些日子陝西那邊鬨白蓮教!”朱允熥繼續道,“這個事你們是知道的,幸好朝廷剿滅的及時,沒鬨出什麼大亂子。可錦衣衛在西安的奏報,讓朕陣陣後怕!”
“也深感丟人啊!”
朱允熥拍兩下大腿,“官府抓人,還要靠混混兒,嗯?更丟人的是,這些混混兒就是官府養的。”
麵前幾人,瞬間臉色煞白。
“都察院!”
“臣在!”楊靖嚴震直出列。
“你們都察禦史,管著天下的監察巡查禦史,這些禦史監督各州府道的官員們,清查訴訟刑獄等事。”朱允熥看著他二人,“現在是用到他們的時候了,給朕去查,給朕去看!”
“訴訟刑獄可有不公?當地官員可有玩忽職守,以至百姓無處伸冤。是否有遊俠亂忌,無賴潑皮橫行!”
二人馬上說道,“臣等遵旨!”
“彆隻會遵旨!”朱允熥一點顏麵都不給,“認真查看,若有作奸犯科者,殺無赦。”說著,冷笑道,“不可能到處都是風平浪靜,半點漣漪都沒有。”
“禦史尋訪不必知會當地地方官,若有查證,更不許當地官員旁聽探視。”
“你們彆讓朕失望,不然換了錦衣衛去,看你們顏麵何存!”
兩人極其惶恐,“臣等必然竭儘所能,無有半點遺漏!”
朱允熥發了一陣業火,口吻緩和一些,“淮南子一書中寫道,人無善智,雖勇必敗。”
“人要是沒有良知,不管成就如何,早晚要自取滅亡。今日,朕叫你們辦的,就是去滅了那些沒有良知之人。”
“朕也知道這樣的人殺不絕,可殺總好不過不殺。不然,老百姓要戳脊梁骨罵的。”
“大明朝好不容迎來的盛世,容不得臭魚爛蝦,更容不得蛆!”
幾人趕緊俯首,皇帝的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吏治!民情!刑獄!
“跪安做事去!”朱允熥再一揮手,“曹國公留下!”
我是真不想留!
李景隆心中暗道,眼看皇上如今業火升騰,他真怕哪句話說錯了,或者應對不當,或者皇上就是要拿他撒氣。
朱允熥端起茶碗,喝了半口冷掉的茶水。
“王三巧案子是你兒子李琪看不過去,才想到告禦狀是吧?”
噗通,李景隆跪下,“萬歲爺,臣方才還抽了那小畜生幾鞭子。國有國法,他不該如此孟浪。”說著,他看看朱允熥的臉色,“當時他和承恩侯家的公子”
“停!”朱允熥打斷他,“你彆往小石頭身上找補,那孩子朕還不知道?最是沒主意的沒心眼的。告禦狀這事他可想不出來,若他來做,他要麼直接鬨到大理寺刑部,要麼直接進宮跟皇後說!”
“萬歲爺明鑒!”李景隆心裡一顫一顫。
“事做的不對,今兒什麼日子?非要在今日,還要當著老爺子的麵,是申冤還是上眼藥?”朱允熥說了幾句,忽然笑了笑,“不過少年人古道熱腸,胸有正氣極為難得。”
李景隆馬上抬頭道,“臣家的小畜生,就是太氣盛了些!”
“不氣盛叫年輕人嗎?”朱允熥笑笑,但隨後臉色又暗淡下來,“可天下的事啊,遠不是氣盛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