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這話,朱高熾沒敢接。
新政的策略是先北後南,逐步推進。但是沒想到,在北方就遇到這麼大的阻力,那在南方呢?
一整個行省的學子集體罷考了,那日後其他省份也學著如此,朝廷的公信力何在?
“朕倒要看看,到底誰這麼有能耐,能拉著一省的學子,寧可功名不要,也要罷考!”朱允熥又怒道。
朱高熾聞言,知道自己再沉默,可能就要承擔怒火。
“皇上,現在隻是山東一省!”朱高熾開口道,“李侍郎馬上還要去河北還要去河南這幾個省,本來就文風不盛,再這麼下去就傷了讀書人的心!”
說著,他頓了頓,“而且,將來到了南邊。那可不是一省幾百人的事,而是而是整個江南士林!”
“那有怎樣?”朱允熥滿是怒火,“哼!以罷考為要挾!大明朝又不是沒停過科舉!”
“皇上三思!”朱高熾忙上前,正色道,“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呀!”
是呀,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老爺子可以停科舉,但現在是此一時彼一時,要牽扯的事實在太多。想要挽回暫停科舉帶來的後果,更是要付出萬倍妥協。
“還是小看了這些讀書人!”朱允熥又轉身看看桌子上的奏折。
騰騰騰!
外邊出來急促的腳步聲。
何廣義幾乎是飛奔而來,邁過門檻時腳步不利索,噗通一聲絆倒。
不顧鼻青臉腫的爬起來,高舉手中的條陳。
“皇上,山東的折子剛到!”何廣義大聲道,“剛剛到!”
朱允熥瞥了他一眼,“送過來!”
“是!”
一旁,朱高熾心中警覺,“李至剛的折子走的錦衣衛?怪不得,在南書房就沒見過他的折子!”
朱允熥接過來,用力的拉開折子。冷眼一看,更是勃然大怒。
李至剛在處置利用免稅特權,損國利己的讀書人時,涉及到了濟南府的官學學政。
這位學政大人的名下掛著親朋好友一千八百多畝田,全部免稅。
李至剛當場罷了他的官,並痛斥這些獲罪的士紳,武斷鄉裡,欺壓百姓。
這位學政說了一句話,一句所有官紳基層都想說的話。
“曆代皆有之事,何以本朝乃大罪!”
“吾等讀書何所圖?錢糧民夫若與百姓同,何必分官戶,儒戶?”
“何其不公也!”
這句話,直接在山東境內引起軒然大波。
據錦衣衛的調查,有數位致仕的官員還有士紳串聯,全省罷考!
且正在準備聯名上書,請朱允熥罷免李至剛。
“哼!”看到此處,朱允熥又是滿臉冷笑,“嗯,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同時,他也心中暗道,“李至剛是下手狠了點,急了點。但無論如何,都要撐他。不然,以後新政就成了笑柄!”
“侯庸呢?”朱允熥又開口問道。
“侯尚書在南書房!”朱高熾回道。
“傳他!”朱允熥端起茶盞喝了半碗,“他在山東做過布政使,問問他的意見!”說著,目光看向山東布政司的奏折,“傳旨!山東布政司使潘伯庸,庸匱無能,降四級留任以觀後效!”
“這他媽什麼邏輯?”朱高熾心中暗道,“你丫不說李至剛,把人家山東布政司給處理了?”
這時,忽聽見寶座上的朱允熥,冷冷笑道,“許久未曾殺過讀書人,大明朝的刀,鏽否?”
朱高熾猛的一哆嗦。
而一旁的何廣義,則是無聲的叩首,退到一邊。
“活閻王!”朱高熾心中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