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論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其他人的眼神也滿是凶狠。
趙石艱難的抬起頭,環視一周,抑製著劇烈的心跳,“委實不妥!”
他本以為吳論會發火,但豈料吳論隻是眼皮跳跳,“國舅爺,你把話說明白!”
“軍中隻有趙石沒有國舅!”趙石說了一句,又繼續說道,“若是屠城,必然要走漏風聲。屆時,我大軍要麵對就是死守不降之敵,在緬地寸步難行!”
“咱們有三萬人,可緬人卻有不計其數。咱們是外人,兩眼一抹黑,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咱們有多少人可以死?”
話音落下,幾位邊軍的將領默默點頭。
“所以,卑職以為當先控製住土王。用土王和黎氏控製住仰光周邊的豪族和土人,然後用土王的名義,再攻打其他緬國城邦。”
“異想天開!”曹瑞不屑道。
“卑職看過曆年來緬國各邦給前元和我大明稱臣納貢的表冊!”趙石大聲道,“他們對天朝心懷畏懼,但也心懷僥幸!咱們可以拉攏他們,讓他們以為咱們和前元一樣,隻不過是打完搶完就走。若是咱們動輒屠城,那才是不死不休!”
“朝廷的意思也是如此!”趙石又接著大聲道,“扶持偽王,建立新朝,以統一緬國的名義開戰,而後再取而代之。拉攏可用之人,我等就多了助力。若是濫殺,我等就是全緬之敵!”
說著,俯身行禮,“請鎮台大人三思!”
他年紀雖小,但卻明白一個道理。
戰爭是ZZ的延續,而對緬的戰爭最主要的是分化和瓦解緬人,使得他們本就分散的城邦各自成仇,而不是讓他們團結起來。
殺人誰都會!但殺完之後要麵臨的問題,遠比殺戮更難!
“況且,有黎氏這樣在緬的華族,我們脅迫緬人土王易如反掌!”趙石又道,“鎮台大人,屠城乃是下下策,慎行呀!”
吳論靜靜的看著趙石,眼角一個勁兒的跳。
船艙內,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決斷。
趙石又抬頭,看著他,“我們必須告訴緬人,我們是來幫他們的,而不是來殺他們的!”
“軍心怎麼辦?”曹瑞忽然問道,“弟兄們盼著這一天,盼得抓心撓肺的,都指望著弄點外財呢!”
“土王王宮中的東西,可以拿出來犒賞三軍!”趙石大聲道,“我們要的是城池,不是白地!人都殺光了,對我們更沒好處!”
“哈哈哈!”忽然,吳論放聲大笑,“既然國舅爺都這麼說了,我再下令屠城,那不是跟朝廷對著乾嗎?到時候京裡那些遭瘟的禦史言官,能放過我?”
然後又看向眾人,“咱們這些武夫,還是想的少了!殺人是痛快了,可殺完之後,咱們裡外不是人!”
說著,頓了頓,“好,就依你所言!”
忽然,趙石心裡頭猛的明白了些什麼。
“被當刀使了!”趙石心中暗道,“吳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屠城,可是為了軍心他必須要表態。自己這國舅阻止了他,那全軍上下隻會對自己這個國舅爺不滿,而不是對吳論這個主帥不滿!”
這時,就見吳論輕輕拍手。
船艙外,幾個黑瘦的年輕人邁步進來。
“黎氏子弟,參見諸位大人!”
“起來吧!”吳論對幾位年輕人說道,“爾等既是華夏苗裔,那就是自己人,咱們都是一個老祖宗的,不用多禮!”
“謝大人!”幾人的漢話很是流利。
“城內都安排好了?”吳論又問道。
“安排好了,西城門領軍的是我黎家的女婿!”黎氏幾人中,領頭的人說道,“進城之後,控製住仰光城,易如反掌!”
“此事一成,本官不吝表功!”吳論點點頭,“到時候,你們也能得天子冊封,光耀門楣!”說著,又頓了頓,“或許,一地諸侯也未嘗不可!”
“全靠大人栽培!黎氏上下感激不儘!”一時間,黎氏的子弟竟然有些哽咽。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吳論屬貓的,說酸臉就酸臉,“若是存了其他的心思你們全族的性命,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