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外人,愛卿但說無妨!”
朱允熥一聲愛卿,李至剛頓時有些眉飛色舞。
但還是硬生生的控製住了,臉上露出憂國憂民之色。
“雖說朝廷還沒有直接下詔,但其實北方各地攤丁入畝的推廣比南方各省要早!”李至剛繼續張口道,“想來,已曆經數年!而且這次臣去北方也仔細的查看一番,確實頗有成效!”
“北方各省人口不多,取消丁稅有利於繁衍人口,百姓們敢生孩子了,生下來也不必隱藏在大戶人家的名下。而收田稅,又充實了官府的府庫,更利於官府對田畝數目的普查,賦稅等事一目了然!”
“這項德政彆說是中小農戶,就是士紳大地主都是樂見其成!但,問題出就出在繳納田稅一事上!”
朱允熥聽著,不住點頭。
在李至剛說話的間隙,對外邊站立的王八恥說道,“給李愛卿換一碗熱茶來!”隨即,笑著對李至剛又道,“不急,慢點說!先喝口茶,說完了陪朕一塊用膳!”
頓時,李至剛心頭狂跳。
陪皇上吃飯,那是李景隆徐輝祖朱高熾等人才有的待遇,即便是尋常六部尚書都求而不得。
“我現在是真的簡在帝心了!”李至剛心中一片狂熱,喜不自勝。
“愛卿有沒有喜歡吃的菜,朕讓禦膳房準備?”朱允熥又是笑道。
再次喜從天降,李至剛直接歡喜得呆住了。
跟皇上吃飯,皇上還讓他點菜?
“嗯,這樣吧!”朱允熥繼續笑道,“讓你說,恐怕你也不會說實話!今日天寒,朕讓禦膳房添一道胡椒豬肚雞,咱們吃點熱乎的!”
“皇上對臣恩深意重,臣沒齒難忘!”李至剛起身行禮,“臣何德何能,蒙皇上如此垂青?臣慚愧!”
“起來起來!”朱允熥虛扶,“你呀,踏踏實實的吃!想什麼說什麼,朕既然用你,就是信得過你!”說著,笑道,“你接著說,為何田稅有弊端呢?”
“曆來百姓納稅都是糧棉麻絲等物!”李至剛哽咽幾下,開口道,“可朝廷定下的田稅,卻是一畝地一塊銀元。”
說著,他攤手道,“錢不多,但問題的關鍵是,農人百姓手裡沒有錢呀!”
頓時,朱允熥的表情凝重起來。
李至剛說的對,農民的手裡哪來的錢?
此時還是小農經濟,農民之家自給自足,多是以物易物。雞蛋換鹽,織布換鐵器,糧食除了皇糧之外自己還要吃呢!
而已現在的農業條件和生產力來看,畝產也就是一般般,能產三四石的就是好田了,乃是得是魚米之鄉的好田。
假設就算人人家裡都有這樣的好田,但仔細算來也就隻夠填飽肚子。這年月的人因為肚子裡沒油水,都格外能吃,全是大肚漢。
五口之家,三個壯勞力,且不算婦孺,光是這三個壯勞力,一人一天起碼兩三斤糧食。
如此算下來,一個人一年就差不多一千斤,三個壯勞力就是差不多快三千斤。
就算家有十畝地,能敞開肚皮隨便吃嗎?壯勞力吃了婦孺吃不吃?要不要繳納皇糧?要不要留點餘糧?
而且,誰家能有十畝好地?
哪怕是地多的,家裡有好幾十畝。可額外的支出也多,農忙時要雇人手,家裡還有大牲口吃的比人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