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讓這些狗官們盤剝,還剩下啥?我告訴你,我在鄉下呆過。咱們京城裡頭喂牲口的麩子,在鄉下那是老百姓摻在糧食裡的糧.....」
「哦,對狗官殘忍了?百姓挨餓就他媽不殘忍?他是撈夠了,欺負百姓欺負夠本了,榮華富貴享受夠了,事發之後當頭一刀...」
「他連疼都沒有感受到就沒命了!可誰知道,老百姓挨餓的時候,比死還難受.........」
老童聲皺眉反駁道,「您說的這些以前有,那都是年景不好的時候。現在大明盛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即便是鄉下的百姓,大多數人也能吃飽穿暖......」
「我啐你一臉!」六爺罵道,「真年景好,就不會有官紳勾結欺壓百姓,把百姓的糧食裝在自己的口袋裡!」
「個例個例.....」老童聲搖頭晃腦,「您呀,太以偏概全了!」
「六爺六爺,您喝口茶潤潤,消消氣!」小夥計會來事,見狀趕緊擋在兩人中間,又給六爺倒上新茶,「皇上殺貪官,跟咱們也不相乾,您值當動這麼大的肝火嗎?」
「怎麼不相乾!」六爺橫他一眼,「起碼讓咱們這些老百姓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您是真性情!」邊上有人讚道。
六爺端著茶碗,「爺活的就是這份心氣兒!看不慣我就說,讓我煩我就罵....」說著,瞥了一眼端著身份,在一邊小口喝黃酒的老童生,「不像有的人,啥也不是還整天裝他媽大尾巴狼!」
咳嗯.....
老童生一口黃酒嗆在嗓子眼裡,本想噴可是因為舍不得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諸位,彆看這應天時報上說的是揚州的事,可有句話就天下烏鴉一般黑!」六爺又對周圍人說道,「這官倉呀,肥得流油。你們想啊,連耗子都知道那兒吃的多,何況人呢?」
「遠的不說,咱們就說水門關外的京師大倉,你們信不信,一樣有人中飽私囊........」
「不能吧,這天子腳下........」有人道。
「天子?」六爺撇嘴,「皇上就是紫禁城裡的佛,供著給人看的!出了紫禁城,就讓人糊弄得兩眼一抹黑!」
「你們還彆不信!」六爺又道,「有那麼一人,我也不說是誰了!在京師大倉當著個管庫房的小吏.....」說著,捏著指甲蓋又道,「就是那麼一個芝麻大的小吏,連官兒都不是。」
「哎,人家就在北文廟大街後身,置辦了兩處二進的宅子.....知道那邊宅子什麼價嗎?二進的院子,一套起碼三百銀元,還不算裡麵的家具.......」
「他一個小吏一年的俸祿才多少?不比茶館小夥計多哪去....」
小夥計笑道,「六爺,我可沒錢拿!」
「那他媽讓你白乾活了,給不給你吃,給不給你住?」六爺翻個白眼,「這叫大樹底下好乘涼,那小吏守著京師大倉,一年光是糧車進出給他的茶水錢,都比我辛苦做一年買賣多!」
「更彆說什麼陳糧啦!快壞了的油啦?長了毛豆餅........」
「咱就說這長毛的豆餅,在官府的賬冊上都是損耗,扔的東西!可真扔了嗎?」
「賬麵是扔了,他們私下裡瓜分出來,賣給喂大牲口的,就是好大一筆進項.......」
「嗚........」周圍的人豎著耳朵驚呼,跟聽故事似的,眼睛瞪老大。
「還有裝糧食的麻包!」六爺又道,「麻包可不便宜吧?尋常百姓人家一個麻包能用到死對不對?可是在官賬上,那就是一次性的!」
「進了糧庫,出了糧食,空麻包堆積如山,怎麼辦?甩賣給賣麻包的,不是錢嗎?」
「那.......」小夥計忽然插嘴問道,「那以後裝糧食要用麻包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