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朱允熥放下筆,“彆亂拍馬屁,朕幾斤幾兩自己知道,朕的字,就是勉強能看,拿不出手!”
“萬歲爺您太自謙了!”李景隆笑道,“書法一道,在於彆具一格不拘於泥!”說著,他笑了笑,又道,“萬歲爺您的字兒,豪邁奔放氣勢恢宏,筆鋒蒼勁行雲流水!雖說跟古之大家比起來,還是差那麼一星半點!”
“但書法最重的意境,您以神形兼備!臣這輩子見過許多字寫得好的人,甚至比您寫的還好。可他們隻是寫的好,卻沒有神!”
“好而無神,乃匠也!而萬歲爺您落筆有神,自成一體。已儼然有大家風法,讓人耳目一新。假以時日融會貫通,定然獨立於世,讓後人望塵莫及!”說著,他小心的幫著朱允熥擺好文房,繼續說道,“這就是天賦!”
“唔”朱允熥點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墨寶,笑道,“朕也覺得最近的字,大有長勁!”
“萬歲爺,臣鬥膽,您這墨寶賞了臣吧!”李景隆舔臉笑道,“讓臣家中再多一樣,可以傳給子孫後人的好玩意兒!”
“哈哈!”朱允熥大笑,“行,賞你了!”
“謝萬歲爺隆恩!”李景隆跟在朱允熥身後。
眼見朱允熥要坐,趕緊搶先一步,從邊上王八恥的手裡拽過褥子,鋪在躺椅上。
又搶先一步,從邊上拎起暖壺,給朱允熥泡了一盞茶,且雙手捧著,放在朱允熥觸手可及的位置上。
“萬歲爺,您稍等一會,茶還熱!”
“偷得浮生半日閒!”朱允熥閉著眼睛說道,“這年是過完了,可是朕覺著過了跟沒過,沒什麼區彆!哎,普天同慶,朕倒是一肚子窩心事!”
“您呀,還是那句話,太操心了!”
李景隆微微躬身,在旁邊坐了,苦口婆心的說道,“大明朝這麼多大臣,有事您就讓他們去辦。事事您都掛懷,事事您都躬親,你太累了!”
“朕能不管嗎?”朱允熥歎口氣,“過了二月二,就是春闈會試因為新政一事,江南各省的官紳學子們罷考的罷考,不來的不來哎!”
“國家取士之道,關乎學子晉身之路。江南新政在即,今年的財稅也不知會不會受到影響。緬地還在用兵,安南蠢蠢欲動,東瀛那邊始終不溫不火。”
朱允熥長歎道,“這些事就夠朕頭疼了!這幾天禦史言官們又上書,拚命的彈劾錦衣衛草菅人命!”
邊上侍立的王八恥,猛的低頭。
“臣是看了應天時報才知道這麼個事!”李景隆想想,低聲道,“一口氣殺了好幾十名女子,確實下手狠了些,有損朝廷的仁厚之名!”
說著,微微抬頭看了下朱允熥的臉色,又道,“而且這事如今在民間愈演愈烈,街頭巷尾都是各種猜測跟閒話。”
“牽扯到了朕身邊的人,能沒閒話嗎?”朱允熥笑道。
“奴婢該死!”王八恥哪裡還站得住,跪下叩首道,“都是奴婢不曉事,讓萬歲爺您不省心了!”
朱允熥閉著眼,搖搖頭。
李景隆一直觀察著朱允熥的臉色,然後開口笑道,“其實這事,在臣看來跟王總管也沒多大關係!”
頓時,王八恥心中滿是詫異。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景隆這狗日的,居然幫他說話?
“哦?”朱允熥半睜眼。
“您是知道的,臣曆來是有一說一就事論事。親人來尋,王總管不可能不管!”李景隆低聲笑道,“是錦衣衛那邊上趕著幫的忙,又不是王總管求的他們!”
“就算是王總管求的他們,可王總管也沒讓他們殺人呀!所以臣看來,禦史們所說的宦官勾連外臣,就是扣帽子!文官嘛,看武將看宦官,都是歪著看的!”
“嗯嗯!”朱允熥含糊著,閉著眼,“你接著說!”
“您想讓我接著說什麼?”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然後梳理下腦中的思緒。
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皇帝希望他說出的話。
“在臣看來,之所以街頭巷尾都是流言蜚語,還是以為管束不力!”李景隆又道,“本來挺小一件事,卻鬨成這樣。”說著,頓了頓,試探著說道,“而且,還摻雜了什麼男女之情!”
說著,他對王八恥歉意的一笑,“王總管也彆多心,人嘛,就是愛聽這些不靠譜的傳言!”
王八恥一直低著頭,心中越發詫異。
“這狗日的今兒不但幫我說好話,還給何廣義下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