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春,以花開為界。
待到山花漫爛,和風細雨才是春。
而在江南,春是潤物細無聲,無聲而來且無聲而去。
若待到花開,那便是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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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光,像是十八九歲的小夥子,總是那麼莽撞。
對著人間,肆無忌憚的宣泄著一身火氣。
應天府城外,水關碼頭。
解縉用折扇遮擋著頭上的陽光,眺望江麵。
往日裡嘈雜的水關碼頭,今日格外寂靜。不但寂靜且戒嚴,帶著幾分肅殺。
隻因今日是欽差四省巡查使,吏部侍郎加戶部尚書銜,都禦史李至剛回京的日子。
“今兒,就咱們倆來接這位欽差大人?”
唰的一下,解縉收攏手中的折扇,拿起茶盞轉頭對旁邊的李景隆笑道。
“怎麼?咱倆來委屈了他?”李景隆看著江麵,嘴角微微上揚。
“曹公!”解縉笑了笑,湊近李景隆低聲道,“這位李侍郎,在京師可是頗為不得人心呀!”說著,看了下左右,“皇上口諭要上書房大臣們來迎他這位欽差,結果諸位大人都說公務在身走不開,最後堂堂的四省巡查使,隻有咱倆來迎!”
“他不得人心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李景隆笑了聲,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忽然發現指甲的縫隙中有些汙垢,趕緊從果盤之中捏起一粒瓜子,摳了起來。
解縉看了一眼李景隆,繼續低聲道,“您覺著他這次回京,還會有大用嗎?”
“套我話?”李景隆咧嘴一笑。
解縉麵上一紅,“哪是套您的話呀!憑咱們的交情我要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您不就成了。我是覺得,往後都在南書房,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是不是?”
李景隆知道解縉心裡的意思,要說解縉以前和李至剛也算關係不錯,可後來漸行漸遠,隱隱的還有了些不對付的苗頭。
解縉這個人城府不深,好賴喜惡都掛在臉上。日後整日對著李至剛,心裡定然不舒坦。
“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李景隆摳完手指甲,手裡那枚瓜子滑落袖子當中,“你好好的給太子爺教書,他好好的幫皇上辦事,不搭嘎!”
“要是真能那麼簡單就好嘍!”
解縉心中暗道,做官做到他這個級彆的,即便是城府不深,可也絕對不是沒有心思之人。
同朝為官就不存在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兒,你不招惹彆人,彆人未必不招惹你呀!彆人就算不想招惹你,可為了某種目的,他也必須招惹你。
尤其,李至剛還是個出名的小心眼瑕疵必報!
“往後這南書房呀!”解縉歎口氣,低聲道,“有熱鬨嘍!”
“嗬!”李景隆也是一笑,轉頭看看解縉,“你可知,為何南書房那些大人們,都對他李至剛頗有微辭?”
解縉馬上側身,做恭聽狀。
“一個蘿卜一個坑”李景隆端起茶盞,遮著嘴唇,“坑都挖好了,忽然又進來個蘿卜,是不是就有些擠啦?”
“啊!哈哈!”解縉驟然明白過來,忍不住低頭大笑。
人呀,彆管平時標榜得多好,可隻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誰他媽也不是聖人。
南書房的人都各有職司,他李至剛憑著酷吏的名聲硬生生擠了進來,就意味著南書房中,眾位大人本來手中的權利,或多或少就要有損失。
忽然,解縉笑容慢慢凝固。
他猛的想到一個可能,李至剛回京之後入南書房,那南書房原本的格局架構就要被打破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