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點勁兒!”
朱允熥忽然輕聲開口,然後哼哼著說道,“儘是歪理!人要對得起自己,得有那個資本。你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你有這個條件。天下那麼多男人,有幾個敢痛痛快快對得起自己的?”
“一頓飯就能買二兩肉,你要痛快的喝酒吃肉,老人孩子媳婦吃不吃?”
“一個月就那麼倆錢兒,你想痛痛快快的一頭紮風月堆裡去,家裡人喝西北風?”
說著,他歎口氣,“人要看得開,首先得沒有後顧之憂!”
隨即再歎,“人呀,他媽的這輩子來到世上,其實不是他媽的享福的,而是吃苦受罪的!”
“就好比那些老軍侯們,外人都以為他們看透了,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怎麼痛快怎麼花錢。”
“可是外人誰看到他們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有今兒沒明兒的日子?”
“都看到了他們光鮮,可誰知道他們這一輩子,多難?”
“隻看到了享樂,誰能體會他們親眼看著兄弟慘死時的悲痛?”
李景隆嘿嘿一笑,“皇上說的是,臣儘是些小聰明,全是歪理!”說著,頓了頓,“每次聽萬歲爺您說話,都給臣一種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感覺。每次聽了您的話,臣對人生都有新的感悟”
“滾一邊去!”朱允熥笑罵。
然後,又是歎息一聲,“也不知武定侯那邊的後世辦得如何了?哎,老一代人都走了,他又不在京中。”
李景隆換了一條新毛巾,擦拭著朱允熥的後背,低聲道,“有魯王殿下和魏國公操辦,想來也冷清不了!”
魯王朱肇輝是武定侯郭英的親外孫,他和魏國公徐輝祖一道趕赴濠州治喪。
“其實就算不論軍功,武定侯和我朱家親戚之宜,也是一榮俱榮!”朱允熥閉著眼說道,“朕心裡是想著,他身後的哀榮能更尊榮一些,可是哎!”
李景隆明白皇帝的意思,是想給郭英的封賞再多一些。
可是郭家已經烈火烹油了,再給封賞的話,容易引起郭家子孫的自大狂妄之心。
忽然,李景隆心中猛的升起一個念頭。
“要是哪天我死了,我的身後事皇上會如何封賞呢?”
“其實如郭老侯爺那樣就挺好,兒孫富貴前程保住了,還不用被架在火上烤不惹人眼氣”
“也真快,這一晃這麼多年就過去了,哎!”朱允熥又歎道,“更想不到噩耗能來的這麼突然,沒有半點征兆!”
“萬歲爺也不必揪心!”李景隆張口道,“老侯爺六十有七,這也是高壽了!”
“朕不是在感念那個!”朱允熥翻身,用水花拍打著身子,“而是在想,你說人這輩子。在娘胎裡的時候,大人們算著日子盼著日子,大概知道他的生辰時間。”
“可老了之後呢?說哪天沒他就哪天沒了,沒得讓人措手不及!”
“皇上呀,這您可就錯了!”
李景隆心中暗道,“這樣說沒就沒的,其實是有服氣的。若是一把年紀還不走的,那就要被兒女盼著他趕緊沒啦!”
“不用給朕擦了,去拿些果子茶水來!”朱允熥又道,“朕有些口乾!”
“遵旨!”李景隆趕緊把起身,順手把手中的皂角,放在了池塘邊大理石板的台麵上。
就這時,不遠處又傳來腳步。
李景隆一見來人,趕緊笑道,“貴客臨門,世子殿下趕緊裡麵請”
聞聲,朱允熥也扭頭,笑道,“請你半天了,才來!”
朱高熾裹著純白的浴巾,挺著個肚子,身上的肉忽閃忽閃的。該白的地方白,該紅的地方嫩,看著就滑溜溜的。
他斜眼看看李景隆,嘴角帶著笑意,“嘖嘖,到底是曹國公,一處彆苑就彆孤的王宅還要闊氣!”章節錯誤,點此報送(免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