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一句話,本來剛要坐下的李景隆,再次跪下。
“人生在世,誰能無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朱允熥開口道,“一直以來,朕都信你用你,你好好想想,若非如此,你李景隆能有今日?”
“錯了認,認了就受罰,就改!”朱允熥又道,“再說又不是什麼抄家滅族的大事,你弄這副鬼樣子,給誰看?”
“朕先不說你對不得起朕!對不得起你李家的列祖列宗!朕就問你,你如此荒誕形式,對得起你的身子嗎?”
“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子,你讓滿朝文武怎麼看你?誰能瞧得起你?好,即便你不在乎滿朝文武怎麼看?你兒子呢?”
“若你真酗酒喝出個三長兩短,你讓日後琪哥兒怎麼做人?”
“你老子是因為身上的舊傷發作而死,那是為國捐軀,所以福澤到你這代依舊不減!可你肉喝酒喝死了,你讓朕怎麼加恩給你的兒子?”
朱允熥越說越氣,尤其是鼻尖,總是有股若隱若現的酒臭味兒,想來就是李景隆喝了一夜,以至於現在身上還帶著的酒氣。
“你要是喝酒喝死了,因為被朕說了幾句喝酒喝死了,日後琪哥兒能抬頭做人嗎?你不愛惜你的兒子,朕還愛惜自己的妹夫呢?”
“皇上!”李景隆已是泣不成聲,“是臣一時糊塗,臣實在是無地自容,隻能以酒寥安心神!”
“屁大點兒事!是你下麵的人貪了,又不是你貪了?”朱允熥怒吼道。
此時,恰好鄧平帶著一個官員走到門外,聽了個滿耳。
他趕緊帶著那人退下的同時,心中又暗道,“皇上待姐夫還真是不同,湖廣布政使也是下麵的人貪了,皇上抄家免官追回曆年的俸祿。姐夫下麵的人貪了,皇上卻說屁大點的事兒!”
人,都是雙標的。
朱允熥也是一樣。
首先,李景隆和湖廣布政司使是兩回事,有根本的區彆。湖廣那邊是故意的縱容,李景隆這邊是真的不知。
再者,真砍了二丫頭,朱允熥也舍不得。
但他這麼自暴自棄,確實讓朱允熥很是惱火。
“一點點挫折,就要尋死覓活,堂堂男子漢跟民間那些愚蠢潑婦似的,你丟不丟人?”朱允熥又罵道,“你這樣,讓朕以後如何重用你?你還能擔得起大任嗎?”
“皇上!”李景隆嚎啕大哭,“皇上啊!臣是天下最無擔當,最沒用,最沒良心之人!”
“收起你的眼淚疙瘩!”朱允熥揉著太陽穴,“你還有臉哭?”
“皇上說的是,是臣做小女兒形態!”李景隆擦淚,“臣這兩天來五內惶恐不知所措,唯有借酒澆愁!而今”
“皇上您當頭棒喝,臣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啊!這麼說,是讓朕一頓臭罵,把你罵清醒了是吧?”朱允熥冷笑道。
“是皇上您對臣的一片真心!”李景隆抬頭,正色道,“是皇上愛惜臣,所以皇上您才罵臣!古往今來曆朝曆代,何嘗有皇帝,對臣子如此?”
“今日皇上一番話,於臣而言,就是懸崖勒馬!臣”李景隆再次哽咽,“叩謝皇上,對臣如此滔天之恩,再造之德!”
“臣知皇上的苦心,若是換做旁人,即便是喝死,您也不會如此惱怒!您不但憐惜臣,更是憐惜李家,您不但對臣好,更是對臣的兒孫嗚嗚!”
“行了行了,坐那說話!”朱允熥揉揉太陽穴,“你這馬屁都成本能了!朕罵你一通,你卻感恩戴德的話張口就來!!”
“萬歲爺您罵臣,是心中有臣”
“王八恥!”朱允熥道。
“給他拿個手巾把兒來,讓他好好擦擦!”說著,朱允熥嫌棄的看了李景隆一眼,“眼角都有癡抹糊了!你可真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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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公公了!”
“不敢!”
李景隆低著頭,用熱毛巾仔細的擦了擦臉,重新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