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喜帖,燙金麵兒。
看著很是喜慶,也很氣派。
“喜帖?”李至剛奇道,“這是....?”
張振宗俯身道,“下個月十二月初三,是下官的定親宴!”說著,他頓了頓,在李至剛打開喜帖的間隙,繼續開口道,“下官本不敢打擾大人!更知大人一向不耐煩這些瑣事!”ΗΤΤΡs://.éЬòǒκbǎō.И
“可是大人對下官一直以來如再生父母!”張振宗開口道,“這等人生的大事,下官怎能不告知您?”
“嗬嗬!”李至剛溫和的笑笑。
張振宗的定親宴,他這個少保大人是不會去的,因為張振宗的身份不夠。但他不去是不去的,這喜帖張振宗若是不送,那就是不會做人!
“好事呀!”劉觀在旁打趣道,“男大當婚成家立業!嗬嗬!”
李至剛看看喜帖,挑剔道,“這字勉強能入眼,也就是將就!誰寫的?”
張振宗笑道,“是....下官請了一位善於書法的老夫子寫的!”
“胡鬨呢!”李至剛皺眉,“衙門裡那麼多書法大成的同僚你不請,請街頭巷尾那夫子來動筆?”說著,又道,“這可是定親的喜帖....上麵的字代表著門麵!”
“這個.....”張振宗低下頭。
“他一個後輩!”劉觀在旁道,“在衙門裡能請動誰?再說就算了請動了,這好大的人情,以後怎麼還?”
李至剛也是多年在衙門裡勾心鬥角熬出來的,劉觀說的意思他焉能不知道?
“其實,若是論書法....”張振宗開口道,“下官也看不出好壞,但是外麵人都說,若真論書法造詣的話,怕是國朝無人能出其您的左右!”HTTpδ://ΒoǒκBāǒ./
“你小子行呀!”劉觀笑笑,對李至剛說道,“聽出來沒有,這小子是琢磨著,將來成親的時候請帖請您來寫呢?”
說著,看向張振宗,“少保大人的潤筆可貴呀?”
“下官怎敢勞煩少保大人!下官就是想著,要是少保大人還....得空的話!將來賜給下官一副字,下官用來傳家....”
“你呀!”李至剛矜持的笑笑,“年紀輕輕的,在衙門裡學油了!”
說著,又翻開喜帖,笑道,“誰家的千金小姐呀?”HtΤρS://.èΒóōKЪàο.ИΕt/
“下官定親之家姓範...”
“哦!看著了,範德彪之女....”李至剛再看看喜帖,然後思索道,“哪個衙門的官員?沒聽說過呀!”
張振宗忙道,“下官未來的嶽父不是官員....”
“不是官?”李至剛的眉毛頓時立了起來。
張振宗低頭,“是....是個商人!”說著,忙道,“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
“那也是商人!”
啪!
李至剛把喜帖直接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張振宗,本官對你寄予厚望!人生大事,你就這麼隨意!”
“你是官身!前途大好!娶妻娶賢,你竟然要娶一個商人家的女子。你....”李至剛說著,咬牙道,“前程不要了?”
邊上,劉觀也納悶的看著張振宗。
一個七品官,還是個年輕的七品官,找商人家的女兒做嫡妻?
像他這樣的年輕七品官,找人說媒做親。說高官之女未必能如願,但是宦官之家的女兒,還是不難求的。
有個當官的嶽父,那是多大的助力?
他怎麼眼皮子就這麼淺,居然找了個商人的女兒?
李至剛又冷聲道,“有頭有臉的大商人?哦,你是看上人家家財萬貫了是吧?你....鼠目寸光!”
噗通!
張振宗跪下叩首道,“少保大人,下官出身卑微,能有今日都是大人的栽培!每逢夜深人靜,下官都覺得好似在夢裡一般!”
“下官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隻想著把大人您交代的事做好,不給大人您丟臉!從沒想著什麼前程,什麼升官!”
“您說下官是看上人家錢了...”
說著,張振宗忽然哽咽起來,“是!下官確實有這樣的心思!下官....在鄉下還有一大家子,知道下官了當官了都指望著下官接濟。”
“修祖墳蓋宅子,還有親戚們時不時的打秋風....”
“還有衙門裡的迎來送往,人情拋費,還有在京師的衣食住行,光靠下官的俸祿,下官實在是....實在是無能為力。”
“下官身上穿的,還是大人您賞的!”
“衙門裡是有來錢的路,可是....可是下官跟著大人您學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為官要清廉,為人要正派!”
“不該下官拿的錢,下官一分都不能拿....下官不能為了自己,丟大人您的臉。”
“嗚嗚....”
越說,張振宗越是委屈。
是真委屈!
老家的老娘聽說了範家如何,當場拍板同意。
不但同意了,還讓他張振宗拿出錢來送回老家,給他們蓋大房子。
還說.....
~
“他也難!”
劉觀聽了,帶著幾分唏噓對李至剛說到,“窮人家的孩子,難!”
李至剛心中五味雜陳,“我知道你難!知道你不容易,但是....”說著,看著喜帖,“你可要知道呀!你若是真娶了商人家的女子,往後在官場上.....更難呀!”
“下官....”張振宗擦去眼淚,“下官不怕難!”說著,抬頭道,“有少保大人您在,下官隻要做好份內的差事,就什麼都不怕!”
“你....”李至剛頓時心中一軟。
好話他聽得多了!
他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好話!
可這種肺腑之言,全全的依賴之意卻是罕見。
而這番真情流露,更是難得中的難得。
不知不覺之間,李至剛那顆堅硬了大半輩子的心,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看著張振宗,想了想,“振宗!”
“下官在!”
“本官知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李至剛又道,“這麼著,本官這有個機緣給你!”
張振宗詫異的抬頭。
就聽李至剛繼續說道,“本官有個族侄女,跟你年歲差不多!”說著,推開桌上的喜帖,正色道,“把這門親退了,本官給你做媒!我李家乃江寧世代豪門,嫁妝隻會多不會少!”
“我那族侄女幼年喪父,隻有一個兄長,兄長是洪武二十八年的舉人,正在家準備來年的會試。如此門第,不算辱沒了你!”
張振宗已是愣住。
而劉觀則大笑道,“傻小子,還不快謝謝少保大人,這可是彆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呀!”
豈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