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
突然,解縉的飛快的拽了下李景隆的手。
而後者馬上閉口,目光環視四周。
“換個地兒!”
李景隆的嘴唇無聲動動,站起身背著手朝外走。
解縉歎口氣,落後片刻,然後才動身。
出了侍衛處的夥房,正看到幾名站在門外的雜役太監。
李景隆大聲道,“入冬了,正是吃冬瓜的時候!也彆整天弄這些羊湯,弄點什麼冬瓜汆丸子,冬瓜海米,冬冬瓜豆腐之類的時令菜!”
說著,盯著夥房領班繼續說道,“你們從中揩油我懶得管,但有一條,得讓宮裡的兄弟們吃好!”接著,又突然罵道,“我聽說昨兒東宮侍衛處那邊,有道豆芽菜都臭了!”
“臭....不能啊!”夥房領班忙擺手,“小人等經手的食材都是新鮮的,哪敢糊弄諸位侍衛大爺.....”
說著,他說不下去了。
在李景隆冷笑的目光中,漸漸低下頭,後背滲出冷汗。
“廚子不偷五穀不收!”李景隆繼續盯著他,“有些事本公平日不願意說,但你們彆給臉不要讓本公跟你們較真!想吃你們這碗飯的人,多著呢!”
“是是是!您說的是!”夥房領班等人忙躬身道。
李景隆又斜了這些人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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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侍衛處的夥房,過端門走夾道。
李景隆放慢腳步,等解縉跟了上來,忙低聲道,“東邊?到底怎麼回事?”說著,滿臉鄭重,“小解,那可是東邊呀....!”
宮裡的東邊還能有其他地方嗎?
隻有一個答案,東宮!
所謂的東邊,是從洪武朝留下的老稱呼老叫法。
當時孝康皇帝尚在時,朝中的折子分兩份,一份送往乾清宮,一份送往東邊....這個東邊,說的就是東宮太子。
“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哎!”解縉搖搖頭,低聲道,“那幾位!”
“哪幾位?”李景隆急道。
解縉看看周圍,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李景隆道,“跟你沒關係跟我更沒關係!我問,是因為我怕你這沒心眼的,讓人給賣了還幫彆人數錢呢!”
“您都猜到了,非要讓我說這麼明白?”解縉皺眉。
李景隆頓時怔住,站在原地,“真是那幾個書蟲兒?”
答案,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
東宮太子還小呢,四六不懂的年紀整日胡鬨,朝政的事對他而言,遠沒有出宮逛大集來有趣。
而解縉口中的那幾位,定然就是東宮太子的幾位老師。
東宮四大學士,除解縉外還有張顯宗,高遜誌,楊淞!
張顯宗跟解縉一道管著翰林院,高遜誌是國子監祭酒還管著太學,楊淞主管詹事府。
雖說官職上,沒有各部尚書那麼位高權重。可也都是小九卿,是大明中樞的重臣。
更讓人忌憚的是他們另一層的身份,太子的老師!
就是未來的帝師!
都不用多,再過十年,等太子成人之時,這些人就完全可以跟南書房諸位大臣,分庭抗禮。
“這幾個書蟲跟李以行有過節?”
李景隆納悶道,“他們不是一向不怎麼摻和朝政嗎?”說著,又罵道,“蠢材!吃撐了?”
在他看來,這些人隻需要好好給太子教書就是了。未來的權柄是水到渠成的事,而現在太子還年幼呢,根本護不了他們,他們卻急不可待的跳出來。
不是蠢材是什麼?
“我先頭說,陳迪在謀山東巡撫的位子!”解縉又低聲說了一句。
霎那間,李景隆明白了!
皇上從武昌回京之後,罷各省布政司使改為設置巡撫。,主管軍民政務。
巡撫之人可由各部和都察院推薦,再經皇上定奪。
看起來不過是官位的改製,但其中涉及的卻是權利的重新分配。
比如以前,一省的布政升侍郎那絕對是高升。
可在設定巡撫一職之後,日後凡是京堂侍郎大小九卿等,必須有主政一省的履曆。所以現在侍郎謀求一省的巡撫外放,反而是為了以後再進一步做打算。
陳迪謀求山東巡撫的位子,他以前是詹事府的屬官!而東宮那那幾位,則是洪武年間就主管詹事府了。
李景隆的後背,隱隱有些發涼。
剛設各省巡撫的時候,朝堂諸公所提及的候補名單中,就有幾個以前詹事府出身,如今在各省或為布政,或為按察使的官員。
而當時李至剛實授了都察院,在這事上能說上話。就開始跟張紞他們打擂台,張紞他們提的人李至剛看也不看就是否。
另外還有一事,皇上去廣西那一次,對沿途各省的監察禦史大為光火甚是不滿。
李至剛掌管都察院後,狠狠的把地方上的監察禦史都洗了一遍。
要知道,那些地方上的監察禦史,多是翰林出身。翰林出身入詹事府,再為地方清貴監察禦史,然後再轉回中樞。
這正是曆朝曆代,讀書人進入帝國核心決策圈,最為穩妥的一條路。
而李至剛,一下子斷了多少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