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縱馬過來,劈頭蓋臉對著老兵就是一頓罵。
後者也不生氣,抱著膀子咯咯的笑。
陳友瞪了他一眼,又縱馬噠噠噠的在隊伍的前後來回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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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盼敏銳的注意到,他們的隊伍當中,氣氛有些不對。
領頭騎兵的西北民謠,老兵口中的黃土埋人,家鄉的麥子和老槐樹...
儘管軍漢們的嘴角還帶著啥都不在乎的笑,可眼神己有些黯淡了。
漫漫長路,沒有儘頭。
前方到底是何處,沒人知道。
可他們卻知道,他們現在距離家的方向,越來越遠。
「哎,都聽好啦!」
陳友在馬上大聲喊道,「咱們這趟是給亦力把裡的兄弟們送萬歲爺給的冬賞....」
「每年的冬賞都是棉衣一件,銀元兩塊,一斤酒兩斤肉....」
「***戈壁的....」
徐盼身後一個同樣躺在大車上的炮手,低聲罵道,「年年都說有酒肉,誰他娘的見著了?媽了逼的,發個鳥棉衣...棉衣老子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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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年不一樣啦!」
陳友的聲音越來越大,扯著脖子大喊,「馬上就是咱們萬歲爺的聖壽,他老人家知道咱們這些軍漢苦.....冬賞翻倍了!弟兄們,這一趟差事,咱們每人到手白花花的銀元西塊...」
「哼!」
大車上的炮手又罵道,「***戈壁的,那玩意有鳥用,哪花去?放身上滴裡當啷的占地方....」
「你***不要給老子!」
徐盼突然抬腳,使勁的踹了那炮手一腳,「有錢拿,還他媽那麼多廢話。你***在家種地,種一輩子能見著幾塊銀元?」
炮手悻悻的揉著肩膀,「秀才大人你學壞了,開始揍人了!」
「你***還是揍的輕...」
徐盼說著,又是一腳。
然後摸了兩根肉條出來,一根叼在嘴裡,一根扔了過去。
炮手接了,咬了一口,順手遞給下個人。
下個人接了咬一口,再遞給下一個。
徐盼瞅著這些糙漢子,笑了笑。
自己的肉條咬了一半,懟下趕車老兵的肩膀,「給!」
老兵也不嫌棄肉條上的唾沫,拿過來就塞自己嘴裡,嘎巴嘎巴好似跟肉條有仇似的,往死裡嚼。
「秀才大人!」
老兵含糊著開口,「你是讀書人,你見識多,你說皇上......真知道咱們當兵的苦嗎?」
「那是自然!」
徐盼看看左右,那些亮亮的眼睛大聲道,「當今聖上最是體恤咱們這些大頭兵...真的!你是老兵了,你想想三十多年前大頭兵過的什麼日子,現在是什麼日子?」
「曆朝曆代,當兵的給口糧吃就不錯了,哪有咱們現在這樣給白花花的銀子的?」
老兵撓撓頭,「是這個理兒哈!額年輕那陣兒....當兵的還得種地呢,跟地主家的佃戶沒啥區彆....」
「可不?」徐盼笑道。
「可是?」那老兵回頭,黢黑的眉頭皺著,「皇上既然知道咱們當兵的苦,既然體恤咱們,為啥年年要打仗呢?」
說著,指著遠方那荒涼的山丘。
「就這破地方,不打糧食不乾啥的,要他作
甚呢?」
「哎喲,從洪武爺到現在的永昌爺,為了這邊地方....額們弟兄死了多少茬嘞....早先跟著魏國公,後來跟著宋國公.....」
「先是在甘肅打,後來在寧夏打...」
「再後來去啥吐魯番打.....」
「這一路,埋了多少弟兄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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