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和蘇淩對視一眼,心中皆有所明了。
蘇淩並不想陰陽教之事,將元化也牽扯進來,趕緊道:“這些事情,皆是虛無縹緲之事......無甚要緊......師父您也不用多費心了!”
元化點了點頭,方道:“不錯......為師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蘇淩啊......”
他頓了頓方道:“蕭元徹現在如何了?”
“蕭元徹?他......現在就在天門關外......”蘇淩不知元化突然問起蕭元徹,到底是問他什麼,有些疑惑道。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他那頭痛的病,現在如何了......”元化淡淡道。
“哦......這個啊......龍台時,他曾發病過一次,徒兒用七針七穴之法,救過他一次......不過,他的病病根已深,徒兒也隻是暫時引導他頭顱的血液流通......但是,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他雖然未曾提過......但徒兒認為,他的病隻會越來越重,不可能會越來越好的......”
元化聞言,目光深邃地看著窗外,半晌無言,忽的似自言自語道:“總是要見上一麵的......有些事情,還是要做個了結的才好......”
蘇淩心中一動,刹那間明白元化話中之意,隻是他無法挑破,隻得正色道:“師父.....您是要見蕭元徹嗎?徒兒有個不情之請,無論師父打算何時見他,都要告訴徒兒,而且徒兒希望,是由徒兒陪著師父一起去見他......畢竟......”
未等蘇淩說完,元化卻一擺手,雲淡風輕道:“我隻是一說,再說了我閒散慣了,可能今天的決定,明日就改主意了......蘇淩啊,你放心,我若去見蕭元徹,當然順道會去不好堂找你的!”
蘇淩心中仍舊不安,可是見元化並不願多說,這才點了點頭。
元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到了五更天了,他這才哈哈一笑道:“好啦......事情也辦完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你們趕緊回陰陽教吧......以免那蒙肇起疑......”
蘇淩忙道:“那師父您呢?......”
穆顏卿也十分真誠道:“阿爺......要不您還在這裡彆走,等陰陽教的事情結束,卿兒帶你去江南住一段......”
元化哈哈笑道:“穆丫頭能有這份心,老叫花子就心滿意足了......不過,此地非我久留之地,天門關馬上要亂了,打仗呢......老叫花子總不能安生等著......你們也不必以我為念,我能漂泊慣了......真要帶在一個地方時辰長了,也憋悶......咱們後會有期......”
蘇淩和穆顏卿見無法挽留,這才恭聲道:“那我們送您先離開!”
元化點了點頭,一手拉牽著蘇淩,一手牽著穆顏卿,後麵跟著浮沉子,出了義莊。
抬頭看去,東方已有魚肚之色,一夜的冷風,終於在黎明之前停了,隻是,那冷氣似乎更重了些。
蘇淩。穆顏卿自是與元化難舍難離,穆顏卿是個心中柔軟的女娘,見耆老的元化獨自離開,更是淚珠滾落。
元化不舍地看了看蘇淩,又看了看穆顏卿,也是心中一酸。
然而他卻灑脫,見穆顏卿掉淚,疼惜地一笑道:“丫頭......放心吧,以後我還要去江南嘗嘗江南的黃酒呢......到時候你可不要不認我這阿爺啊......”
穆顏卿強忍悲聲,使勁點點頭道:“阿爺放心......您到了江南,卿兒天天陪著您,咱們去看小橋流水,去聽江南小曲......江南所有的好酒,卿兒都買來給阿爺嘗嘗!”
“好啊......好!蘇小子......不要負了芷月,亦不要負了穆丫頭哦......為師,去也!”
言罷,元化再不留戀,邁步朝著遠處走去。
東方泛白,那個佝僂的身影,原本顫巍巍地走著,刹那間,竟是越走越快。
竹杖芒鞋,無牽無掛。
蘇淩和穆顏卿、浮沉子望著那老叫花子的身影越走越遠,心中滿是不舍。
卻見那遠去的元化,忽的拿了那隨身的酒葫蘆,咚咚咚飲了起來,邊飲邊高聲吟道:“凡塵俗世儘浮雲,超脫方得見本真。懸壺濟世心無我,妙手回春術有神。人間疾苦皆吾事,紅塵滄桑皆吾心。但使天地常明淨,何愁人間無善門......”
“哈哈哈......老叫花子去也!......”他就這般邊走邊吟,忽的又飲了一大口酒,仰天大笑起來。
笑聲和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蘇淩望著元化的身影漸漸消失,不禁搖頭感歎道:“師父雖灑脫,但依舊心中念著黎庶......若是在盛世,他如何不願做一個自由自在的逍遙人呢?”
浮沉子竟也少有的安靜起來,望著元化消失的地方,一臉的豔羨。
三人收拾心情,重又回到房中。
蘇淩和穆顏卿開始感覺下腹部的傷口疼痛感更明顯了,知道是沸靈散的藥效開始消退了。
蘇淩道:“咱們快回去吧,回陰陽教暫時不要行動,先休息半日,等傷口的疼痛減小些,咱們再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穆顏卿和浮沉子點了點頭。
穆顏卿掏出一枚丹丸,來到昏睡在地上的丁白近前,將那丹丸塞進他的嘴裡道:“行了,明早前他醒不了了......”
浮沉子撇了撇嘴,一臉為難道:“這死豬......要不咱們就把他扔在這裡吧,實在是個麻煩......”
蘇淩擺擺手道:“那可不行......咱們回去了,負責跟蹤監視咱們的丁白還在義莊,咱們怎麼跟蒙肇解釋......再者說了,萬一等丁白醒了,他跑回陰陽教,將一切告訴蒙肇,咱們豈不是更大的麻煩了麼......”
浮沉子聞言,一臉無奈道:“那再背回去啊?......”
蘇淩點點頭道:“隻能如此了......彆無他法......”
浮沉子一臉的不情願,使勁的擺著手拒絕道:“蘇淩,來的時候,道爺可背了一路了啊,那元始峰高的快上天了,這再背回去,還要爬山,道爺可不乾......”
蘇淩一臉揶揄道:“你不乾......可不行,難不成讓我倆背啊......”
浮沉子不忿道:“不是......坑人你也得換個人坑吧,怎麼就逮著道爺不放了啊......”
蘇淩笑道:“哎,你這話說的,我何時坑你了,我師父沒給你好處麼?你得了好處還不想出力麼?”
“尼瑪......那是道爺出了力,應得的......現在你師父走了,我上哪裡尋好處啊......”浮沉子翻翻眼睛道。
“可總不能讓我倆背吧......我倆下腹可都有傷......我師父說了啊,不能做大動作,以免扯動傷口......”蘇淩嘿嘿笑道。
穆顏卿見狀,忽的哎呦一聲嬌吟,“蘇淩啊......我感覺好疼啊,不行了......我怕是一個人走不成了,你過來扶我......”
蘇淩朝著浮沉子狡黠一笑,趕緊樂顛顛的走到穆顏卿近前,穆顏卿裝作有氣無力的將手搭在蘇淩肩頭,兩個人膩膩歪歪的朝外麵走去。
臨走時,還不忘順手將那兩個盛著蟲蠱的小盅捎帶上。
獨獨留了浮沉子好一陣淩亂。
“尼瑪......真就是一對狗男女啊......你倆給道爺站住......”浮沉子跳腳大罵道。
誰料想,蘇淩和穆顏卿聞言,竟是恍若未聞,腳步倒是更快了些。
“......道爺的命好苦啊......”
浮沉子一臉認命的樣子,忽地朝著地上的丁白狠狠地踹了一腳,罵道:“都特麼的賴你這死豬......讓你追道爺......”
可是罵歸罵,眼見那蘇淩和穆顏卿走遠,這義莊就剩浮沉子老哥一個,頓時安靜了不少,冷風呼呼,陰氣森森。
浮沉子猛地一個激靈,麻溜地背起丁白,鬼哭狼嚎一般喊道:“蘇淩......等等道爺啊,彆讓道爺一個人留在這個鬼地方,道爺害怕啊.....哎!!蘇淩......道爺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