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斥候呼喊的內容,他們卻是聽得真切。
什麼,蘇淩歸天!
就是蕭丞相身邊的紅人,那個大晉的詩謫仙,將兵長史蘇淩竟然死了!......
轟隆一下,彷如炸雷生生,一傳十,十傳百。
過不了多久,沿途村落、縣城、郡城皆傳揚開來,百姓皆轟動。
走的、停的、飯館裡、集市上、大街小巷,隻要有人的地方,皆是議論蘇淩死了的消息。
人上一百,形形***。
這不計其數的百姓,什麼反應都有,漠然不關己者有之,如喪親眷者有之,更有甚的,家中有做學問的、寫文章的,更是哭拜於地,就此在家中搭了靈堂,供了寫就蘇淩名字的靈牌,哭拜祭奠。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在街頭巷尾,犄角旮旯將此事作為談資,聚集在一起議論不止。
消息迅速蔓延,村鎮、縣城,然後是沿途大城舊漳、南漳、灞南、灞城......
離著天門關不遠的十數裡處,有一處村落,稀稀拉拉的有幾十戶人家。
在靠近中心的一家農戶裡,走出一個嬌俏的綠意女娘。
她手
裡正拿著一個笸籮,裡麵是一些麥麩和粟米,走到院子中。
院中養著不少的雞,那綠衣女娘輕輕一抬手,將那笸籮中的麥麩和粟米灑出來,洋洋灑灑的灑到雞群之中。
那些雞們,各個叫著,紛紛爭食,卻將這綠衣女娘圍在當中。
那綠衣女娘見狀,秀眉一彎,星眸閃動,格格的笑了起來,那一笑,更顯得嬌俏靈動。
便在這時,從院外急衝衝跑進一個紅衣女娘,直跑的氣喘籲籲,臉色煞白,神情十分的緊
張。
但見她推了門,如風似火跑了進來。
那綠衣女娘抬頭看著這紅衣女娘,又是格格笑道:「芳華阿姊.....怎麼風風火火的.....還跑得這麼氣喘籲籲的......可是聽到什麼新鮮事?」
原來,這綠衣女娘正是張芷月,紅衣女娘正是溫芳華。
當初蘇淩考慮到張芷月身份特殊,故此將她留在了離著天門關蕭元徹大營不遠的這個村中,又擔心她的安全,又留溫芳華照看。
這一留就是十日往上,久而久之,張芷月雖然思念蘇淩,但她也明白,自己待在這裡,才是對蘇淩最大的幫助,久而久之,她倒也有些習慣了村中的生活。
隻是穆顏卿隔三差五就要到村口去打探一番天門關的消息,今日亦是如此。
溫芳華聞言,臉色十分難看,卻一把抓了張芷月的手,聲音發顫道:「芷月妹子......我有個消息.......
」
說到這裡,她卻是一跺腳,連連搖頭道:「哎呀,算了......還是不說的好!」
張芷月不知何事,嬌笑道:「阿姊啊.....不浪兄弟可不喜歡阿姊這般哦......是不是天門關有消息了,還是蘇淩陣前立功了......」
溫芳華連連擺手道:「不不.....都不是......哎呀,也不對,的確是蘇淩的消息......」
「什麼消息啊?阿姊倒是說啊?」張芷月有些詫異道。
溫芳華緊咬朱唇,半晌方握住張芷月的手,神情變得極為鄭重道:「芷月妹子......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妹子你要是聽了這個消息,一定要鎮定,一定要冷靜,一定不要著急上火,更不要過於悲傷啊!......」
張芷月聞言,更是不解,但她從溫芳華的話中,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似乎關於蘇淩的這個消息,不怎麼好......
張芷月抑製住自己內心的不安,儘量顯得平靜道:「阿姊......你說吧,我不會怎樣的......蘇淩和我,大風大浪都經過了......」
溫芳華這才點了點頭,眼裡卻噙滿了淚水,聲音極低道:「芷月妹子......我方才在村口,聽到他們每個人都在說.......說......蘇淩他......身陷陰陽教......凶險至極,如今..
....如今生死未卜啊!......」
張芷月聞言,如遭重擊。
「當啷——」一聲,手裡的笸籮滑落在地,驚得那雞群,撲棱著翅膀,紛紛逃開。
下一刻,張芷月隻覺得失去了渾身的力量,重重地癱坐在地上。
她神情驀地變得有些癡傻,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喃喃道:「生死未卜......生死未卜......阿姊......你告訴芷月,什麼叫做生死未卜......」
剛說到這裡,她早已泣不成聲,淚水如雨了。
穆顏卿頓時慌了手腳,趕緊坐在她旁邊,出言安慰道:「芷月.....芷月,你答應我的,要冷靜,要鎮定的......隻是生死未卜,說不定蘇淩根本就沒事呢......還有,我也隻是聽村口的人亂說的,真的假的......還不知道呢......」
張芷月有些神情恍惚的搖了搖頭,淒然道:「不不不......無風不起浪......蘇淩他定然是.....定然是出事了!......」
溫芳華此時也是心緒大亂,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張芷月了。
其實,溫芳華聽到的可不是什麼蘇淩生死未卜,而是......那八個字:國失棟梁,蘇淩歸天。
她害怕張芷月接受不了,這才刻意說得含糊其辭而已。
可即便如此,這樣的消息已經足以讓張芷月肝腸寸斷,心如刀割了。
「芷月.
.....蘇淩那麼厲害,那麼有本事有計謀......定然不會......」溫芳華挖空心思,想了這幾句話,可是她還沒說完,自己倒已經忍不住了,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
便在這時,說巧不巧,一匹快馬自她們所在的屋舍前的村子土路上疾衝而過。
但張芷月和溫芳華卻是看得清楚,正是一騎飛騎斥候。那斥候一邊催馬狂奔,一邊大喊道:「國失棟梁,蘇淩歸天!......」
張芷月方遭重擊,一聽之下,隻覺得驀地難以呼吸,睜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刹那間顫抖不已,失聲道:「阿姊!那個斥候!他說什麼!他說什麼啊......蘇淩歸天!......蘇淩他死了!......他死了!」
張芷月說到這裡,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忽的失聲大哭起來,聞之摧心斷腸。
「芷月,好妹子......咱們不聽了......不聽了好麼......」溫芳華也心如刀絞,淚眼婆娑。
「阿姊......蘇淩死了......他死了是麼......」張芷月神情淒愴,聲音破碎而絕望,整個人像失了魂魄,隻一遍一遍地喃喃重複著這句話。
兩個女娘相互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這一哭,驚動了這家農戶的主人,一個老嫗拄了拐杖,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見兩個女娘住客竟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聲音悲切斷腸。
那老嫗這才來到兩人近前,聲音蒼老而慈祥道:「兩位......姑娘......你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如何哭了呢?......」
張芷月和溫芳華哭得說不出話來,被這老嫗一問,更是肝腸寸斷,哭聲更加淒然。
那老嫗看了看她們,自顧自地想了想,方緩緩道:「兩位姑娘啊......雖然你們一直哭,哭得都說不出話來了......但方才老身在屋裡頭也聽了個七七八八的......還有方才那個快馬的長官喊的什麼,老嫗雖然不太明白,但也猜得出來。」
她附下身,輕輕的拍打著張芷月的後背,一臉慈祥地說道:「姑娘.....先不要隻顧著哭......老身問問你.....方才那個長官說的那個人......就是那個歸天的蘇淩......是你們認識的人麼?」
張芷月泣不成聲,隻是輕輕地哭著點頭。
溫芳華強壓悲傷,哽咽道:「老人家......我們初來您家時,送我們前來,還給了您銀錢的......那個公子......就是蘇淩......」
「哦......是這樣啊......」那老嫗聞言,也長長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這樣的話,是真的可憐啊......姑娘......那這蘇淩,可是你心愛之人麼?」那老嫗又看著張芷月,柔聲問
道。
「是.......蘇淩,是芷月的夫君......」張芷月總算說話了,雖然仍舊啜泣。
那老嫗點了點頭道:「芷月姑娘啊......既然如此......你們隨我進來......我有話對你們說......說不定聽了老身的話,你心中的傷心便會多少減輕一些,也就不再哭了呢......好不好啊?」
張芷月聞言,雖然無儘的悲傷,但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穆顏卿。
穆顏卿還是久在江湖曆練,心智也堅韌。
她也看
向張芷月,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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