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江山有名 第四十五章 萬般皆苦(2 / 2)

對弈江山 染夕遙 10309 字 10個月前

“好一個帝王之術!”蘇淩歎道。

穆顏卿不置可否道:“我父親雖然升了官職,更是位列文臣之極,但早已是有名無實,可有可無了。父親心中悲憤,思來想去,穆家家道中落,這裡麵的根由便是那揚州牧劉靖升。我眼見父親悲憤苦悶,身體越來越差,便決意以女兒身為父親討個公道!這眼下第一個便是欠下我穆家血債的揚州牧劉靖升。父親與我苦心經營數年,紅芍影方有如此規模。那荊南侯錢仲謀倒也算是個有大格局的人,他知道我父親有怨言,但絕不會親手毀了這曾灑下過血和淚的荊南江山,也為了安這班老臣的心,製衡如今如日中天的新貴少壯,便承認了紅芍影,但我雖為影主,紅芍影隻為他一人效死。”

蘇淩感歎點頭道:“錢仲謀好手段啊,如此一來,你即為他效命,他又抓住了你穆家的命脈啊。自古無情是王侯,可見一斑。”

“兩年前,我和父親穆鬆便籌劃了刺殺劉彰的計劃,我聽得劉彰好斯文,又頗為好色,更迷戀這襲香苑中的某個娘子,便潛伏在這裡,憑著我的魅術成了這灞南城的花魁。今夜便是我動手的時候。”穆顏卿一字一句的說著。

她雖說的輕鬆,但其中的波折艱辛,蘇淩卻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隻是啊......還是失敗了......”穆顏卿神情淒然,淚光盈盈。

蘇淩心中頗為不忍,緩緩道:“你也不必對自己太苛責,你隻是一個女孩子,卻要背負這許多,本就不公平......”

穆顏卿聽他這般說,隻覺得自己心中所有的堅強與固執,在那一刹那見被擊個粉碎。淚流滿麵,悲痛的哭了起來。

那弱小,嬌柔和淒涼,讓蘇淩心中也是一陣的縮緊。

蘇淩本想在出言安慰她幾句,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得歎道:“其實,人生不過十數年,哭一哭總會好一些的,哭吧。”

穆顏卿將頭伏在桌上,遮著自己的容顏,雪肩顫動,哭聲壓抑而淒愴。

好久,穆顏卿這才抬起頭來,眸中雖沒了淚水,但俏臉之上仍有點點淚珠道:“穆顏卿自投身紅芍影,早就不再是一個女子了......隻有你蘇淩.....還把我當做一個女子......”

蘇淩一笑,正色道:“世間女子,總是該不負年華美好,這亂世的沉重與紛擾,壓在你的身上,本就無奈......”

“謝謝你......”穆顏卿神色淒然,卻淚中帶笑,喃喃道。

又過了一會兒,蘇淩這才道:“隻是穆姑娘,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的事情太過蹊蹺?如你所言,你這番計劃早在兩年前便開始著手,為何會走漏?”

穆顏卿慘慘一笑道:“那劉靖升豈是那麼好對付的......不對!”

穆顏卿秀目忽的變了數變,一字一頓道:“紅芍影!莫非是紅芍影內部......”

想到此處,穆顏卿正色朝蘇淩一拱手道:“多謝你提醒!”

蘇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眼神灼灼的道:“有個故事,兩條魚爭魚食,鬥得你死我活,可是他們誰也不知道,掌握他們命運卻是那執吊杆的人啊。”

穆顏卿秀眉微蹙,疑惑的看著蘇淩,不解道:“好端端的講什麼故事?”

蘇淩也不戳破,隻是淡淡道:“我以前在漁村時,有個小女孩如你一樣美好,她最愛聽我給她講故事。”

穆顏卿聞言,頗有些失魂落魄道:“我入了紅芍影,手上更是沾滿無數人的鮮血,如今更在煙花柳巷中,還能當得起美好二字麼?”

蘇淩一笑,真誠道:“心有執念,並不顧一切,你是個奇女子,為何美好二字當不得?”

穆顏卿這才展顏一笑道:“多謝你開解我......”

蘇淩嗬嗬一笑道:“可有紗布藥箱?”

穆顏卿指了指左邊的櫃子。

蘇淩將櫃子拉開,取來紗布和金創藥。

穆顏卿嬌蠻的將右肩朝他臉前一聳道:“你把我這傷口咬破,你又是個大夫,這事你要負責。”

蘇淩隻得無奈的搖搖頭,拿紗布在她雪白肩上比了寬度大小,又摸了金創藥,細細的替她包紮。

當下,穆顏卿香肩半露,小衣遮身,蘇淩再小心翼翼,也難免不時微微觸碰到她的肌膚。

那穆顏卿在他無心的觸碰之下,渾身如觸電般酥麻,臉色漲紅,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蘇淩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更看到她春光無限,也難免心神蕩漾,呼吸也漸漸粗重起來。手也漸漸的顫抖起來。

一時之間,滿屋綺璿。

穆顏卿神情恍惚,看著蘇淩細心的包紮,忽的喃喃道:“蘇淩......你可去過江南?”

蘇淩搖搖頭。

穆顏卿幽幽念道:“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你既未去過,為何卻能寫的這般刻骨?”

蘇淩搪塞道:“我已然說明了,夢江南嘛。”

穆顏卿眼中出現濃重的回憶之色,更是帶著一絲恍恍的笑意:“江南真的美啊,碧水小橋,漁舟清歌。更有鶯啼繁花,若是晚上,煙籠潺溪,月色朦朧.......我兩年前離開江南之時,那滿山滿野的芍藥花開得正盛.......你知道麼蘇淩,那如夢的芍藥花啊,我就那樣跳啊笑啊.......”

她似對蘇淩講,又似自言自語,忽的那笑意儘數消失,浮現出滿臉的思念和淒然,淒聲道:“兩年了......那芍藥在這個時候或許開得如那年一般正好......可是那花中的人卻......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蘇淩替她包紮好傷口,早已渾身是汗,聽她如此講,忽的想起那蘇家村的大河,還有那個笑顏如花的小蘭,又想起那個幽穀中的那一抹盈盈綠衣。愁緒熒頭,緩緩道:“萬般皆苦,唯有自渡......穆姑娘,我相信你會回去的,到時候我和你去看那滿山的芍藥花。”

穆顏卿這才抬頭,幽幽的看著蘇淩說道:“蘇淩,你可記住你說的這些話......”

做完這些話,屋中綺璿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不少。

穆顏卿忽的嬌蠻一笑道:“我渴了,你給我倒杯茶。”

蘇淩道:“茶壺茶杯不就在你身旁,你為何不自己來?”

穆顏卿嗔道:“還不是你!我如今右肩疼痛,根本不敢用力。”

蘇淩無奈搖頭,倒了杯茶,走到她身前遞給她道:“喝吧.....”

不料穆顏卿猛然起身毫無征兆的張開朱唇對準蘇淩的右肩使勁咬去,一咬之下,蘇淩右肩頭頓時鮮血直流。

蘇淩吃痛皺眉,高聲道:“你這花魁娘子,瘋了不成,乾嘛咬我!”

穆顏卿一副得逞的樣子,歪頭笑道:“這是我還給你的!誰讓你先咬我來著......”

蘇淩一時無語,怔了半晌,這才無奈道:“唉!你們大晉朝的女子是不是都愛咬人玩啊!”

穆顏卿咦了一聲,頗為好奇道:“莫不是還有哪家娘子咬過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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