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外,正透過陰氣凝結的屏幕看他們的沈蒙和菲尼亞斯緊張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現在腳下的五十七號礦星才是母星啊！
兩鬼都不自覺地去看端坐在王座上的周明奕。
周明奕為了舒服早就變回了小孩模樣，他兩條白皙的小短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著。
似乎心情不錯，隻不過他那雙平靜的黑沉雙眸裡現在卻醞釀著暴風雨。
“王？”沈蒙輕聲喚道。
“你們這些人啊，本事不大膽子倒是夠大的,連你們的母星夠敢造個假的。”周明奕的話中都帶著寒意,他的右手緊緊握著短劍的劍柄,似乎要不是顧及著趙元帥羸弱的身體，王現在就要動手了。
沈蒙略微吃驚地轉了下眼珠，王平日不論遇到什麼都是一副中二小孩的模樣,看起來想一出是一出,就像是個任性的昏君，但實際上什麼都不能進王的心裡,一切大事在王看來都是小事。
可因為母星的事,王竟然真的發怒了。
看來母星在王的心裡很重要。
菲尼亞斯趕緊說：“王，那是他們，和我們沒有關係的，他們膽大包天啊!我們這些人連想都不敢想的。”
這個鍋他們可不能背啊！
王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人啊！
“不過一百多年了,我們一直沒有母星被發現的消息,而且皇太子亞爾曼說得對，光靠我們目前留下的生物樣本，根本沒有辦法創造出一個母星,光是維護生態的成本就高得離譜。”
雖然菲尼亞斯不是學生物的，但是這麼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這還不僅僅是維護成本的問題,問題是,就算這些資源對於尤利奇司這樣的家族來說是九牛一毛。但不完整的生態環境必然會出問題的。”沈蒙一邊說,心中一邊想,正是因為這個,趙元帥記憶中顧客能這麼信誓旦旦地說出沒有問題的話。
這其中要花費的人力物力根本不是沈蒙能夠想象的。
“哼，他們既然有這個膽子，想要造一個母星肯定不是一天半天了。”周明奕眼睛微微眯起，勉強掩飾住了他眼中的殺意。
“聖星教到現在還是帝國和聯邦的合法宗教，當時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納悶，就算是對母星的崇拜，過度的神話在科技時代也有些過了，這一百多年來沒有消息，你們怎麼知道，他們就真的放棄了！”
周明奕的話像是巨錘一樣砸在了沈蒙和菲尼亞斯心中。
是啊，這一百多年沒有消息，隻是因為這事可能被趙元帥等人破壞了，可他們真的就放棄了嗎？
不一定吧。
菲尼亞斯咽了咽口水，事情怎麼還越扯越大了，他們就想著跟王在五十七號礦星上好好過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記憶中，奈菲雅等鬼也瞬間想起來他們私下的討論。
“不可能！母星明明是……”左青麟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沒讓後麵的話從他嘴中說出。
可母星明明是五十七號礦星啊！
“明明是……是什麼？”
亞爾曼的眉頭緊皺，他恍惚地看向神情肅穆地顏歸，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為這些小鬼知道母星在哪裡而吃驚，還是為他的祖父竟然參與過這種項目而震驚。
“我們要被發現了！”薑盼明雙手不安地絞在一塊，隻需要看一眼就能發現他們當時技術的粗糙，根本躲不過最新軍艦的偵查。
“什麼？”劉曉芽眼睛瞪大，“那你們快撤啊！”
她的心緊跟著提了起來，薑盼明可是說了這裡是他們死的地方，他們不會就是被顧家人抓住殺死的吧！
薑盼天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麵前的光屏，他搖搖頭：“這個時候的我們看不出來。我們那時候技術水平還是太弱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光屏上的畫麵消失，光屏上顯示出大大紅色感歎號，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顆星球！
奈菲雅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就連他們這些旁觀的鬼都這樣，‘薑盼明’三人更是手忙腳亂地想要撤出。
‘薑盼天’最先發現現在想要撤離已經晚了！
“我們趕緊跑！”
‘薑盼天’的話音未落還沒等他們有什麼行動，客房的大門就被防禦機器人撞開了，三人臨時改變的客房係統根本不是這麼多機器人的對手。
“幾位客人，你們來到莊園上沒能按照少爺的規矩行事，不太好吧。”引著他們來到客房的經理出現在機器人身後。
“不對不對不對！他來的太快了，防衛機器人能聯網來的這麼快能理解，他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來的這麼快？！”顏歸搖著頭說道。
“除非他一直在等著。”薑盼天一字一頓地說。
趙啟山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了看桌上的牡丹，十分肯定地道：“這是，少爺給我的提示對嗎？”
‘薑盼天’三兄弟猛地看向趙啟山，趙啟山雖然也驚慌失措，但還是擠出了笑容安撫幾個哥哥。
“趙先生果然聰明，不愧是我們少爺看上的人，”一張死人臉的經理又露出了那職業性的微笑。
趙啟山明顯鬆了一口氣，他還沒有成長到一百多年後的喜怒不形於色，他在為他們不會出事感到高興。
可是已經知道，薑家三兄弟會死在這裡的顏歸一行，心都暗自沉了下來。
“四位這邊請吧。”經理使用智腦控製著機器人排成兩排，給他們四人留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路。
四人看這架勢，他們不想要走都不行了。
他們隻有四個人，真想要靠他們闖過這顆顧家名下的莊園星球根本就不可能。
‘薑盼天’主動走在前方，‘薑盼明’將趙啟山拉到他身後，用身體護住他，讓他走在最後。
‘薑盼天’有些懊惱，要不是他堅持要查，他們就不會被逮住了。
但現在趙啟山已經明白，這明顯是針對他們設的局，不論他有沒有發現那片刻了痕跡的葉片，隻要背後的人想，這樣的‘考驗’還會有很多。
顏歸等鬼趕緊跟上，他們坐上飛車穿過長長的管道，到了莊園的主殿。
圓形房間內，本該在飛船上的顧客竟然就端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
他的麵容勉強稱得上英俊，隻不過過於消瘦的他看起來很是陰沉。
圓形的會議桌旁坐滿了人。
亞爾曼能認出顧客左手邊坐著的很多都是帝國有頭有臉的家族家主，他的祖父！顏歸的曾祖都在其中！
而右邊坐著的應該是第十二軍團、第八軍團、還有二十軍團的元帥和他們的心腹。
亞爾曼多年記憶聯邦和帝國各個政治人物和他們族譜的能力，讓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些人。
除了顧客和芳斯塔爾?尤利奇司等幾個在飛船上露過麵的人，其他人的麵部都經過了特殊的虛擬處理，在趙啟山四人看來，他們是沒有一群沒有五官的人。
但顏歸他們已經是鬼了，一下就看出了在做的都是誰。
竟然牽扯上了那麼多勢力，這下所有的鬼都沉默了。
“我早就同你們說過了，這四個人是天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顧客頗為驕傲地對著兩側的人說。
“說說你都發現了什麼。”顏歸的祖父宴絲南微微抬了抬下巴，他的眼神看向的是趙啟山。
雖然軍艦是假的，但是能在那麼多時間內侵入軍艦的控製係統和監控係統，這薑家三兄弟勉強還算夠格，但這個趙啟山來了之後除了插花還沒乾過什麼正經事。
也就觀察力能誇一句還算敏銳了。
趙啟山低著頭慢慢抬眸看了看問話的宴絲南。
“發現，我發現這星球上所有的動植物都是母星留下的基因樣本孵化出來的，還有醫療艙裡的人，應該是快死了。醫療艙的狀態都是處於保守治療狀態，部分醫療艙可以看到裡麵的蟲族幼蟲，那麼那些人應該是……實驗體。”
趙啟山說的十分緩慢，但又很堅定。
“再被帶來前，我沒有多想，現在我想，少爺應該是想要重建。”趙啟山頓了頓才繼續說，“重建母星。”
這四個字他說的很輕，甚至沒有敢用造假之類的詞彙，但能被帶來見這麼多人，趙啟山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薑盼明’三兄弟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趙啟山身上。
他們三個看趙啟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而他們根本聽不懂趙啟山在說什麼。
那可是母星啊！
雖然他們的祖先做了很長時間居無定所的太空族，可那段在星海中飄蕩的時光，非但沒有讓他們拋棄對母星的眷戀，反而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信仰。
人類起源之地，一定是個鳥語花香、水草豐沛的地方。
他們的祖先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母星，開啟征程。
這是每個聯邦公民的共識！
就連從垃圾星出生的他們都不例外，而現在趙啟山竟然說，他們眼前的這些人想要‘重建母星’。
‘薑盼明’想要說些什麼被身邊的‘薑盼會’緊緊地捂住嘴。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們就是粘板上的魚肉！
根本沒有發怒的權力！
“好！顧元帥沒想到你這隨意找的陪玩的人，竟然還有這麼聰明的。”宴絲南掃了眼顧客，他們想要假造母星，利用宗教和人類對母星的天然崇拜，改變現在聯邦的體製。
現在他們和蟲族的戰事已經陷入了僵持，聯邦二十個元帥還是太多了點。
顧客是他們選中的，這人夠狠心，也夠有魄力。
這次讓顧客來選人就是給他個麵子。
“好說，他們也不是我一拍腦袋選上的。”為了對付顧家那幫人已經消耗了那些沒大本事的，能活到現在的，可不就是有本事的人？
尤其是現在他們麵前的四個，這三兄弟是天生的信息天才，而趙啟山戰鬥能力、操縱機甲的技術和觀察力都是絕佳的。
“他們四個要去雅典娜軍校上學，等他們坐上飛船，飛船這東西很容易就偏航的，要是恰巧有一位在役軍人憑借在軍隊中的技能，幫助飛船迫降到了一顆從未見過的星球，而這顆星球的動植物和運行規則都能和母星的研究數據對上。”
“啪！我們的平民英雄找到了母星！”
“這位平民英雄是從垃圾星出來的勵誌榜樣。而我是慧眼識珠的聯邦最年輕的元帥。”
“這難道不是個絕佳的故事嗎？”
顧客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他隨意地坐在椅子上笑得張狂而又冷漠。
趙啟山卻聽得心驚肉跳，顧客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他和薑哥是一定不能全須全尾的離開了。
“好，很好。”芳斯塔爾領頭鼓掌，尤利奇司家族的家主先表態，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地鼓掌。
等掌聲漸熄，宴絲南才意味深長地說：“我們麵前這四位當英雄倒是夠格了，就是這英雄得是我們的英雄啊，不能是彆人的。”
“那是當然。”顧客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按了下手邊扶手的控製器。
趙啟山的腳邊的金屬地麵瞬間上升，多年街頭鬥毆經驗和軍隊的訓練讓趙啟山大腦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自覺躲開了上升的地麵。
醫療艙？！
還是透明醫療艙？！
趙啟山透過透明醫療艙的窗口看到了裡麵的……人？
裡麵躺著的，趙啟山已經不確定能不能稱之為人。
他的四隻已經變成了巨大的觸手，僅剩的軀乾上滿是疙疙瘩瘩的膿皰，膿皰中流出的液體很像是蟲族的涎液，男人一半的臉長出了醜陋的口器，另一半的臉皮像是貼在蟲族的臉上，被撐得幾乎要破裂！
這個實驗體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醫療艙裡，高級藥劑為他維持著最後的生命體征。
“啊！”左青麟和劉曉芽同時尖叫了一聲，他們下意識抱緊彼此，想要從彼此身上得到一點安全感。
奈菲雅也嚇得不行，不過她好歹讀完了醫學課程比他們兩個好一點，入學第一堂課就是解剖蟲族，那時候她拿著刀麵不改色心不跳，可看到這半人半蟲的東西。
奈菲雅也有些穩不住了，實在太惡心了！
薑盼會與薑盼天對視了一眼說：“這人好像是在失蹤人口裡，失蹤原因是海盜打劫。”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他的孫子是第三軍團的吳副官。”薑盼明呆呆地說。
“吳副官？！”薑盼天一把拉住薑盼明，“說清楚！”
“小趙，身邊的人，我們都查過，我記得他，他是吳副官的爺爺。”薑盼明抹了把臉艱難地說道。
“爺爺。”薑盼天重複道，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今天他們都死在這裡了。
小趙呢？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以顏歸和亞爾曼的地位，他們實際上都知道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有很多地下實驗室，顏歸甚至查出了許多正在進行這些實驗的地方，可知道是知道，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顏歸突然有種想要抽自己的衝動，他自認為自己對人對事問心無愧，不論是聯邦和帝國他從來沒有對不起的人。
現在看來，他跟亞爾曼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殺了他，算是你們的投名狀。”顧客從空間紐扣中取出一把量子槍，甩到地上，那東西恰好滑到‘薑盼明’腳邊。
“不！不！不！不！”‘薑盼明’連說了四個不字，他搖著頭往後退。
“瞧你這膽子，你們四個不是出身垃圾星嗎？那個地方還能出來四個大善人？真是奇了。”芳斯塔爾被‘薑盼明’這幅滑稽的模樣逗笑了，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一張嚴肅端正的臉，笑得眼睛都消失了，看起來就像是個慈和的鄰家大叔。
‘薑盼明’木愣愣地看著芳斯塔爾。
這是讓他們殺人嗎？
他們怎麼能殺和自己無冤無仇的同胞呢？
是！他們是來自垃圾星，但他們不是垃圾！
他們是殺過人，可他們殺的都是壞人和星盜，‘薑盼明’死也不會對著同胞下手。
“我們不會殺無辜的人，尤其是這個無辜的人，已經變成了這……這個樣子。”薑盼天肯定地說。
薑盼天突然就理解小趙，為什麼一直不肯說他們是怎麼死的了。
薑盼天的目光劃過在座的一張張臉，其中隻有一小半的人因為第一聯邦的分裂在大清洗中死亡，三分之一的家族在這一百多年來慢慢敗落，可剩下的四分之一的人還是牢牢掌控著聯邦和帝國的資源。
比如晏家和尤利奇司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