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本打算讓這個男孩直接蘇醒——看昂熱的神情,對方毫無疑問是此次夏之哀悼事件裡的最大敵人。
然而有一個更加強大的意誌降臨了,接管了路明非的身體,沉穩帶著理性的聲音要求這個故事繼續下去。
昂熱點頭,似乎沒有察覺到路明非身上發生的異常,示意莫德勒醫生繼續。
護士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解開棺材裡少年身上的白色衣袍,那布袍在觸及的一瞬間就像是一片湮滅的光影,護士立即像觸電似的收回了手掌,十分不安地看向一旁的昂熱和莫德勒醫生。
“天啊!”
但莫德勒醫生的目光已經完全被男孩吸引,在長袍化作灰儘之後,對方的身軀已經完全裸露,乾癟的皮膚下凸顯出全身的骨骼,雖然經過了長久的歲月,但依然能夠看清他是一個俊秀的孩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孩胸口處一枚青色足有半米長的巨釘,這枚巨釘從他乾癟的胸口處沒入,將他整個人和棺材都釘在了一起;除此之外,還有更多大小不一的金屬長釘從男孩身體的各處貫入,隻留下滲人的釘頭在外麵。
“這是一個怎樣被詛咒的人啊!”莫德勒低聲說道,心神受到震撼,他不能想象那些古老的亞洲人為何會用這種凶殘狠毒的手段對付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在下葬前他的身份就已經被確認了,雖然不知道用的是什麼辦法,但不可否認亞洲古代的混血種掌握著強大的煉金力量,”昂熱把玩著手裡的銀牌,“這是一件鎮邪的法器,上麵的文字是道教的開旗咒……”
“你是誰?請不要插手,這是我們的工作!”
莫德勒又驚又怒的話語打斷了昂熱,他才發現路明非並沒有待在他的身側,而是徑直走到棺材前,從莫德勒醫生手裡拿過了鉗子和手術刀,似乎想要接管這場解剖手術。
路明非對此置若罔聞,他的雙眸明亮得猶如金色的汽燈,在光芒的聚焦中,第一枚帶著倒鉤的金屬長釘從男孩的太陽穴裡被起出——十厘米的長度足以貫穿人的大腦。
緊跟著是第二枚,第三枚……一枚枚金屬釘被精準且淩厲地起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莫德勒愣住了,他是漢堡市名聲最響亮的外科醫生,自然能看出路明非那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主刀醫師手法,精細迅速好似信手拈來,絲毫沒有在屍體身上留下任何傷口和瑕疵。
】
在他發愣的這短短十幾秒裡,一旁的鐵盤裡已經扔出了二十幾根金屬長釘,每根釘子的表麵都呈血紅色——但那並非鮮血的痕跡,而是鮮紅的朱砂,中國古代用於鎮邪的物品之一。
昂熱沒有說話,無聲地站在路明非的身後,看著他以精巧陰柔的力量鉗斷了幾乎與男孩手腕融為一體的金屬鐐銬。
毫無疑問,路明非已經接管了這次解剖手術,就連莫德勒醫生也沒有再說話,而是轉頭拿著筆在筆記本上書寫此次解剖記錄,同時配以鉛筆素描繪出各種細節。
隨著胸口處那根半米長的青色巨釘被起出,路明非從一旁驚愕的護士手裡拿過解剖刀,鋒利的刀鋒沿著其胸膛的傷口邊緣切入肌理,幾滴鮮紅的血珠好似紅豆一般跳躍而出。
“天啊!還有沒乾掉的血液!采樣!立刻采樣!”莫德勒再次被震撼了,一具至少沉睡了上千年之久的古老屍體內部居然還保留有活血,這簡直就是人類曆史上的醫學奇跡。
越來越多的血珠流出,路明非繼續著他的解剖手術,挫骨刀、骨撬、鋼絲鋸……冠以醫學之名的粗暴器物將男孩屍體的胸骨和肋骨鋸斷——僅僅是這方麵就讓一旁邊畫邊看的莫德勒滿頭冷汗,男孩的胸腔高度骨化,肋骨並不像人類那般呈標準的左右十二條肋骨環繞,而是錯綜交錯生長融合為一塊整體的堅硬骨板。
更不可思議的是,胸骨後的內臟並沒有完全腐爛,隻是變成了灰色,心臟、肝臟、脾臟……乾縮的血管把這些臟器連接並保護在一起,就像是一張網狀的菌毯。
“拍照!”莫德勒深吸一口氣以壓下內心被驚起的駭浪,他意識到這個男孩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對於一個醫學博士而言,他幾乎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男孩屍體內表麵與人類無異的器官實際上卻隱藏著數個不存在於人類體內的特殊器官,而操刀解剖的男孩已經換上了新的卡口鉗和解剖刀,準備將那些未知器官從屍體上分離。
雖然此舉毫無疑問會破壞這具屍體標本的完整性,但在發現一個全新物種所代表的裡程碑麵前算不上什麼!作為一個科學家,莫德勒也不願意錯過此次有可能將進化論推翻,改寫整個科學史的發現,走上前不斷在筆記本上描畫著自己所見到的一切細節。
首先是器官表麵存在有極其細微的鱗片,就像是一粒粒麥粒一樣將每一個器官包裹保護起來,當鋒銳的解剖刀從看似柔軟的器官表麵劃過有明顯的阻滯;
其次是身體結構以及骨骼的數量,除卻好似一塊護甲般呈整體的胸腔外,其餘骨骼的複雜程度也遠超人類想象,即便看起來是一片整骨,事實上也是由幾片骨骼幾乎無縫的拚在一起構成的,莫德勒粗略估計這個亞洲男孩全身的骨骼多達近千塊,連接骨骼的筋腱絕對強大如同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