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不能這麼快下定論吧,說不定是賊把東西藏在這兒的呢?”
哪怕到這會兒,也沒想過束手就擒的周老漢聽到了人群裡的一些話語,仿佛被點醒了似地,腦袋清明地一下子跪在地上:“求幾位老爺明鑒啊,小老兒真不知道這些東西為何會在我家的枯井中,也許……也許是那賊人偷了,卻因為我們正在操辦我兒的喪事,大半夜地都有人進出,沒辦法及時拿走,隻能偷偷藏在這裡的。”
“燕子巷的街坊鄰居們都知道,我們夫婦對幺兒向來疼愛,連著對連氏還有兩個孩子,也照顧有加,平日裡就是抄了一碗肉菜,都要分一半給他們送去,怎會做這種事。”
本來都已經被嚇破膽子,幾乎兩腿軟綿倒在地上的周老婦一聽到這些話,也趕緊打起精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泣道:“是啊,彆說我們兩老口,就是平小子他,也很愛護自家兄弟,安小子死去的消息一傳回來,他就立馬張羅著人把靈堂設在我們這邊,就想著連氏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我們多幫點忙,他就能鬆快一些。”
“我們做的這些,可全都為了連氏和兩個孩子啊!”
周平和陳氏也跪到地上,幾人哭著求著,言辭懇切,不少街坊鄰居的想法又轉變了,為他們說話,說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枯井裡的東西肯定是其他賊人偷了藏進去的。
甚至還有些覺得讓兩個老人跪在那兒可憐的,對連玉道:“周安夫郎,你快給老爺們說說吧,讓你爹娘起來,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忍心啊。”
手裡抱著周寧秀,腳邊站著周寧臣的連玉垂著眼睛,掀了掀嘴角,並不搭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衙役們把井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往外抬。
那口刻著鴛鴦戲水的箱子,裝著金簪銀簪的小匣子,還有幾匹買來沒裁剪用過的細棉布,幾床新新嶄嶄的沒有蓋過的棉被,最後,是幾口同樣用料不錯的箱子。
終於,連玉在一口箱子的鎖扣上,看到了上一次自己被他們藏在井中還未賣出去時,看到的掛在鎖扣上的碎布條,他像是震驚到失了神似地,走過去把布摘下來:“這……這……”
他刷地轉頭看向周老漢。
周老漢的臉刷地變白,滿臉驚恐地把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右腿猛地往後退——
昨天夜裡去連玉家搬東西,他穿的就是這身衣裳,他年紀大,力氣不太夠,箱子抬起來往下滑了一下,他並沒有注意到什麼,所以今天繼續穿著,沒有換。
現在看著那條布,周老漢隻覺得渾身發涼,兩腿顫顫。
完了。
全完了。
為首的衙役問連玉,“這是?”
“老爺……這是掛在箱子鎖扣上的,跟我爹身上的衣袍料子……一模一樣……”
為首的衙役哪裡還不明白,拿過布條對兩個衙役道:“你們按著他,看他身上衣裳有沒有跟這條布類似的破損之處。”
兩個衙役立馬走過去,已經麵色如紙,幾乎快要癱到地上去的周老漢沒有一點抵抗力,兩下就被衙役像拉死狗一樣,擺弄過來擺弄過去。
突然,兩個衙役大聲道:“找到了,果然是從他身上撕扯下來的!”
眾人一看,果然,那條小指寬,小指長的碎布,正好跟周老漢小腿那兒的一處不顯眼的缺口對上。
這下,幾個衙役,燕子巷的街坊鄰居,全都明白了,去連玉家偷盜的,就是周老漢他們!
他們先前可是言之鑿鑿地說,自己並不知道枯井裡邊有東西,但是周老漢的衣裳碎片掛在箱子鎖扣上大家夥都看見了,顯然他剛才一直在說謊。
“呸!”
“真是太不要臉了,連人家的布,棉被都偷,真是窮瘋了吧。”
“他們老兩口可不窮,周安做生意這幾年,最起碼孝敬他們老兩口幾十兩了!”
“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做人父母,做人兄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