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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回憶中抽神,目光不經意一瞥,隻見闌珊燈火下,掛著一盞小小的兔子燈,繞著屋簷下緩緩地轉,散發著蜜合色的瑩光,同她記憶中的那盞幾乎彆無二致。
一瞬間,愫愫幾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定了定神,讓小販取下那花燈。
“啊呀,姑娘你怎瞧上了那個,這都是好多年前的樣式了。”這花燈早些年還算賣得不錯,這幾年的元宵已經罕有人問津了。就連這盞花燈都還是他今年翻出來重新繪的。
也不知這客人為何一眼就看中了它。
愫愫接過,如獲至寶一般捧在懷裡,笑道:“這麼好看的花燈,過時了又如何,回家掛著也合適。”
“放在家中掛著?”小販訕訕一笑,“您是在同我說笑吧。”
花燈這物件說金貴不金貴,說不金貴又得由人好生護著。誰家裡沒有點兒灰塵?這花燈掛在廊下,不過十天半月便褪色朽爛了。
愫愫蹙眉瞧他,不悅道:“我做你生意,你怎還這般多話?”說著,她將銀錢拋給他。
一見那銀子,小販兩眼放光,忙不迭道:“是是是,姑娘教訓得是。”
有錢人嘛,有幾分旁人看來奇怪的癖好也並非不能理解。
“姑娘看看,我這兒可還有您看得上的?”
愫愫聞言仰頭。
方才隻顧著瞧那兔子燈去了,未看到這滿屋簷的花燈,比之那兔子花燈有過而無不及。
她從街頭一路而下,就數他賣的花燈最為精致好看。紋樣圖畫新穎不說,連絹布素紙也都勝出旁家一大截。
“你手藝精湛,何不去都城做生意,那兒的人定會喜歡。”
“都城?”小販撓撓腦袋,“都城可太遠了……”
“嶽州人口不過十萬計數,而都城人口百萬,你在都城賣一日,抵得過你在嶽州一年了。”
她提點完那小販,也沒留心他的回答,拎著花燈兀自走了。
嶽州處於長江入口,比朗州繁華熱鬨些許,一年到頭多是燈會廟會。月玲平日不住梅莊,但也罕有能下山的時候,是以對這燈會上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不是摸摸路邊賣的花燈,就是看街頭藝人雜耍噴火。
許是抱不下了,亦或是看厭了,她一股腦將懷裡的花燈塞給了侍女。自己揮揮衣袖擠進了人群,連同給她贏花燈的愫愫也都給拋在了身後。
真是好一個薄情女子。
愫愫搖搖頭,看向身旁的少年,遞出手裡的兔子燈。
“喏,回禮。”
沈繾有些錯愕地接過。他不記得,自己何時給阿愫送過禮。
“阿愫你記錯了罷,我並未送過禮物。”
“沈繾,你腦袋裡莫非隻裝了書不成?”愫愫歪頭,淺笑盈盈地打趣他。
前世的事又怎會記得,饒是他想一天一夜也想不出頭緒來。愫愫此言多少帶了點兒無理取鬨的意思,但她卻樂得看見沈繾茫然又赧然的模樣。
“其實,我腦袋裡也不止裝了書的……”他抬起眼,目光灼灼,熱得有些發燙。
我的腦袋裡……還裝了你啊。
視線交錯,愫愫仿佛被點化了一般,恍惚間竟從那雙明亮的眸子中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倉皇地避開他的目光。
聽見耳邊的賣糖畫的招徠聲,她彆扭地尋了個由頭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