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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腳下不停:“朕要去趟文淵閣。”
文淵閣在宮城東南側,屬於前朝,跟內務府斜斜對著,中間還隔著三大殿呢。
況且宮裡頭有規矩,前朝和後宮涇渭分明,後宮裡頭的人不能往前朝去。即便能去,如因也不想去,中間兒三大殿那麼大,走到內務府去還不把人累死?!
如因頓住身子,衝公主笑笑:“奴才下晌也沒事兒,不如陪公主解解悶兒。”
公主變得力大無窮,一下子把如因推出去,采庸眼疾手快將殿門關上。
“本宮乏了,不用你解悶,”公主的聲音從殿門內傳出來,一聽就蔫壞蔫壞的跟采庸一塊兒憋著笑,“外頭雨不停,哥哥有轎子。他不是帶你來的嗎,再捎帶著把你送回內務府去。離得遠怕什麼,又不用他自個兒下步走。”
如因隻能轉身看皇帝。
她的發還沒乾利索,潮濕濕的大辮子垂在胸前,一雙眼睛滿是水汽,透著一股手足無措的可憐勁兒。
真跟那條拐尖兒小時候一樣。皇帝忍不住想。
雨霧還蒙蒙的,不算大,可也經不住一個淋過雨的人再繞著皇宮走上一遭。
皇帝無奈,隻得口硬聲冷的‘哼’了一聲,沒好氣兒衝如因說:“還不快走,還等著主子請你嗎?”
如因鬆了口氣,忙提袍下了月台,小聲對皇帝道了聲謝,一溜小跑跟在皇帝身後。
皇帝在前頭大步流星,聲音聽起來不大痛快,可臉上的表情倒沒什麼大礙,隻咬著牙壓著聲兒說:“朕上輩子是欠了赫連·閒閒的,這輩子通通得還她!趕明兒皇額涅回來,早晚得給她指門親事把她扔出宮去!”
如因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皇帝猛一頓步,回身瞪她:“你笑什麼!”
如因沒防備,一頭撞在皇帝胸前,腳步踉蹌兩下,差點兒一屁股墩兒坐到地上。
皇帝是練家子,眼疾手快把她撈了回去。腰細的跟沒有骨頭的魚一樣,皇帝嫌棄乎乎的放手:“春如因!”
如因捂著額頭:“奴才沒留神,禦前失儀了。”她又笑著看皇帝,“奴才是羨慕您和公主之間的情分,叫奴才想起來奴才的弟弟。我們也是這樣,在家裡頭吵架鬥嘴比誰都凶,可有些話隻能奴才自個兒說他,要是在外頭,聽見誰說他半個字兒不好奴才都得跟人沒完。”
她總結一句:“您跟公主,是雙生龍鳳,這是天底下最深厚的兄妹情,是老天定下的情分。您嘴上雖然嫌棄公主,可奴才知道您心裡頭是真疼公主,不然不會天天兒這麼老遠來找公主用膳。”
幾句話倒是說進了皇帝的心坎兒裡。他麵容緩和些:“她要能有你三分明白,朕也不至於見天兒叫她氣的肝兒疼。”
皇帝看如因一眼,讓常旺伺候著打簾子上轎,又屈尊降貴自個兒從裡頭掀了簾子,硬著聲音:“上來。”
如因也不扭捏,應了一聲就鑽了進去。
她身上衣裳是新的,可皮膚還是潮,尤其是頭發潮的厲害,用了好幾條乾帕子也沒徹底絞乾,又不好讓主子在外頭好等,隻能粗略梳梳趕緊編起來。要是真自己走回內務府,明兒能不能起來床都還另說。
如因坐穩當,常旺從旁邊悄聲靠近:“主子爺,咱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