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玄序(五)(1 / 2)

鳳時春 金明之 470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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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白悄悄瞄一眼如因,如因老憎入定,握著一把團扇坐在窗邊兒,身子跟著禦輦輕輕搖晃,眼睛半闔半開,饒是逾白心裡急的冒火她也巋然不動,一眼也不看他。

他眼皮都快抽筋了可自家姐姐愣是理都不理他,逾白隻能認命的垂了頭,不敢再有動作。

皇帝將這姐弟倆的一切都儘收眼底,心裡想笑,又將手抬高一些,用逾白的書卷擋住想要上翹的唇角。

“嘩啦嘩啦”

書卷緩慢的被皇帝翻動,禦輦裡靜的嚇人。外頭嘈雜的車輪和步履聲竟然一點都沒能打破禦輦中的沉靜。

逾白低頭跪著,手用勁兒摁住膝蓋。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皇帝。

即便不抬頭,可皇帝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那種恢弘煊赫的天家威儀,還是讓他大氣都不敢喘,隻能老老實實跪在原地,在這個悶熱的夏日午後任由汗水逐漸浸濕中衣。

良久,皇帝終於翻完一卷,將書輕輕撂在案上,發出一聲紙張清脆的聲響。

“不錯,”皇帝的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麼喜怒哀樂,“寫了一手好字,文章做的也還尚可。”

跪了這麼久,逾白感覺自己的身子像是變成了手藝人手中的提線木偶,一動彈,骨頭間的縫隙發出一聲低沉的摩擦粗響。

他叩了個頭:“謝主子爺謬讚。”

半大的孩子,能跪這麼久已是不容易了,皇帝看見他脖頸後麵發亮的一片汗漬,啟唇道:“起咯,甭拘著,坐吧。”

逾白這才鬆了口氣,手撐著膝蓋站起來,戰戰兢兢地半個屁股坐在如因身旁的杌子上,依舊垂著頭看地,不敢直視天顏。

皇帝知道如因心裡還在生悶氣,看她嘴唇乾燥,微微有些泛白,於是故意喊她:“春如因。”

如因這才有了動作,稍一欠身:“奴才在。”

“給朕倒杯涼茶。”

“是。”

如因順從起身,輕車熟路走到小桌幾旁倒了一杯涼茶奉到皇帝麵前。

皇帝卻不伸手去接,隻瞥了一眼便道:“朕不想喝了,賞你。”

如因在心裡焦躁難安,走也走不了,又恨皇帝非要在逾白麵前捉弄她。

她將茶盞‘哐啷’一聲放在皇帝手邊:“奴才也不想喝。”

皇帝倒沒什麼反應,隻是逾白已經被自己姐姐嚇沒了半條命,幾乎是渾身癱軟的從杌子上滑跪到地上,滿眼儘是驚懼。

皇帝一怔,如因也一怔。

旋然,皇帝無奈笑起來,指著逾白對如因說:“你撂臉子也得分時候,瞧把逾白嚇的。”他很和煦,喚逾白,“你起來,不用跪。若是害怕,就回去好好同你姐姐講講規矩,今後彆在朕麵前耍脾氣。我瞧著她年齡雖然比你大幾歲,可遠不如你老成持重。”

逾白真是驚呆了,他原先從未見過如因這種模樣。他這個姐姐,是天下第一等的沉穩有度,行事說話向來都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給皇帝撂臉子?這是讓逾白想都想不出的場景。

再者,他也從未想過威儀凜凜的皇帝竟是個這樣和善的性子,叫個奴才駁了麵兒,也不生氣,真是天下第一等和煦善良的人兒。

他顫巍巍應了一聲,漸漸把心放回到肚子裡。

如因也有些後悔,她神思淩亂,不知怎麼就在皇帝麵前發了脾氣。她又想起四執庫那個被剝皮楦草的太監,一個激靈,背脊上冷汗叢生。

帝王長久的眷愛從來就是不能奢望的水中月鏡中花,像太上皇那樣的情種,縱觀上下幾千年也就隻有他一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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