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並不想理你並向你丟了一個喵喵。
這一路上他都緊緊抓著她的手, 直到醫院才鬆開。
他的掌心乾燥溫熱, 甚至捏的她有點疼。
童淼能感覺出來他很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微微抬起手, 一邊是受傷凝結的血痕,一邊是司湛握過的溫度。
“小姑娘, 我現在要給你消毒,你忍著點。”急診室護士夾起酒精棉,拉起她的一隻胳膊。
“恩。”童淼驀然回神, 默默點點頭。
這點疼沒有什麼可怕的,她悄悄攥緊司湛抓過的那隻手, 莫名覺得有些安慰。
酒精棉擦到皮膚上,冰涼舒適,她的血流的多,所以一連用了好幾塊棉花。
最後擦到被劃破的傷口上, 童淼微微皺了皺眉, 手指情不自禁的縮了縮。
“小姑娘長得真白,以後可得注意一點,彆留疤了。”護士一看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不由得放柔了動作。
童淼糯糯道:“我不是疤痕體質的。”
“那也要注意, 你家長呢?”護士四處望了望,隻看到了薑謠守在旁邊。
“媽媽還在趕過來。”童淼老老實實的回答。
護士頓了頓:“那你爸爸呢?”
童淼的目光微微垂了垂, 微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影子,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她才輕輕道:“我爸爸也是醫生的。”
“啊,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護士給她綁了紗布,匆匆處理酒精棉去了。
薑謠皺了皺眉,摸了摸她的臉:“喵喵”
從沒聽她說過她爸爸的事情,但看這副表情,大概不是很愉快吧。
“薑謠,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司湛怎麼樣?”童淼仰起頭來,臉上的落寞一瞬間消散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彎著眼睛,嘴角帶著恬淡的笑。
“好啊。”薑謠依依不舍的出了門,其實司湛還在檢查,根本看不到,童淼是想支開她獨自舔舐傷口吧。
好在童美君很快趕來了,她先是來急診看了童淼,發現她沒有大礙之後,才輕輕舒了口氣。
司啟山在學校處理司湛的事情,所以童美君要兼顧兩個孩子,隻能先讓司機把童淼送回家,自己等著司湛的結果。
她沒有問童淼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看得出女兒有點受驚了,像隻怯生生的小貓。
夜已經很深了,偶爾有蟈蟈在草叢裡叫,天邊隻有一彎靜謐的月光,一點也不清冷。
童淼趴在陽台上,怔怔的向外麵看著。
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像做夢一樣,直到現在她都心有餘悸。
空落落的房間裡麵隻有她一個人,司湛今晚大概不會回來了。
她竟然覺得有些想念。
薑謠很快來報平安,說司湛沒大事,都是皮外傷,但是陳凱嘯骨折了,對方家長不依不饒。
一會兒又安慰她說,以司啟山的人脈,這點小事沒問題的,讓她彆擔心。
她今晚一點都不困,卻也什麼都做不下去,對著麵前的卷子微微發愣,半個小時過去了,她才恍然,自己一個都沒有做完。
臥室門突然被撞了一下,童淼嚇了一跳。
繼而,有個機械音在外麵喊道:“我要沒電了,司湛快給我充電!”
司湛的那個機器人吧?
她小心翼翼的拉開門,蹲下身,發現小哀的身上藍光一閃一閃。
她輕輕摸了摸小哀的腦袋:“我不是司湛,但是在哪裡給你充電?”
小哀的腦袋上射出兩道藍光,正對著童淼的臉,晃得她一眯眼。
“小卷毛,小卷毛跟我走。”
說罷,它又轉身往司湛的房間裡麵開。
童淼愣了愣。
小卷毛?
是司湛給它設置的麼?
她趕緊跟上小哀,也第一次走進司湛的房間。
腳下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機器部件,她看不太懂,隻得趕緊給司湛放回原位。
打開燈之後,她才發現,司湛的房間裡很簡單,連個鬨鐘都沒有,但是卻擺滿了機器人零件,還有成遝的資料。
她稍稍瞥了一眼,是各種機器人大賽的比賽要求,還有很多英文的她看不太懂。
小哀自己站到了牆邊,已經徹底關機休眠,藍色的眼睛都黯淡了下去。
充電線在桌子上,童淼拿來給它插好,想要悄悄退出司湛的房間。
“司湛的代碼進度百分之百,陳冬的代碼進度百分之五十,記錄,機器人組裝完畢,離全國機器人初級選拔賽還有六個月。”
“記錄,測試一次成功。”
“記錄,速度,靈敏度,抗損能力不足。
“記錄,小卷毛不喝涼水。”
“開機報告完畢。”
童淼難以置信的轉回頭,望著開機後自言自語的小哀。
是司湛把她不喝涼水的事情錄入到機器人裡了?
還是跟這麼多重要的正事一起。
她的心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突然覺得指尖發麻,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由指尖一路蔓延到了頭頂。
站在原地靜默了半晌,童淼終於小心的帶上了房門。
房門合上的那一刻,她卻像是突然鬆了一口氣一樣,仿佛把在房間裡看到的一切都鎖在了門後。
第二天早上,陽光曬的人發懶,值日生刷拉一下,把窗簾拉上,打開了教室的燈。
眼前莫名變得暗了暗,好一會兒才適應新的光線,童淼倦倦的趴在桌子上,一夜沒睡,今天一點精神都沒有。
司湛還是沒有來,司叔叔那裡也沒有一點消息,所以隻要一有人推門,她就會突然驚醒過來,看向門口,再失落的垂下頭。
循環往複。
第一節下課,薑謠突然從外麵進來了,童淼立刻抬起眼睛望著她,細碎的頭發貼著耳側,睫毛輕輕顫著,像一隻懵懂的小兔子。
薑謠的神情有些嚴肅,她坐在童淼身邊,猶猶豫豫道:“喵喵,司湛他”
薑謠嗅了嗅:“喵喵,你手上一股清涼油的味道。”
童淼點了點頭,把發紅的手背伸給薑謠看:“喏,抹了藥膏。”
薑謠有些心疼的拽過來,唏噓道:“呀,這麼嚴重呢,徐茂田真是活該!”
教室裡其餘同學正在自由讀課文,班主任指揮著徐茂田換桌子,桌子拖拉地麵,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
徐茂田自己默默的搬著,也沒有誰上去幫忙。
路過童淼桌前的時候,徐茂田的動作頓了頓,餘光難以抑製的掃到了她手背上的紅痕。
然後他低下頭,默默的把壞桌子搬到了門外。
班主任臉色陰沉,司湛也不在教室裡。
童淼皺了皺眉,她還不知道教室發生的事情,歪著腦袋小聲問道:“怎麼了啊?”
薑謠揚起脖子,示意了一下外頭的破爛桌子,撇了撇嘴:“那個,司湛踢的。”
童淼嚇了一跳,她還不知道司湛力氣這麼大:“他踢徐茂田桌子乾嘛?”
嘴裡問著,心裡卻不由得想到了水房裡兩人的談話。
——你怎麼搞得,水杯都拿不住。
——不小心和徐茂田撞到了。
某人皺著眉,一臉壞脾氣。
她抽抽搭搭,吞吞吐吐。
薑謠沒有察覺到童淼的緊張,自顧自道:“聽陳冬說是因為貼吧一帖子吧,好像徐茂田坑了他,被他查出ip了,就憑司湛的計算機水平,嘖嘖,也不知道徐茂田怎麼想的。”
童淼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那個帖子麼?
她心裡隱隱覺得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這麼肯定。
薑謠從來也不讀課文,她閒著無聊,就翻手機裡偷拍季渃丞的照片,翻著翻著,靈光一現。
“哎喵喵,你給我找一道巨難的物理題吧,就是連你都做不出來的。”
童淼有些莫名其妙,她一邊捂著肚子,一邊還在記憶裡認真的回憶了一下。
她認為難的,大概也不是高中的水平了吧。
“要乾嘛呀?”
薑謠狡黠的一笑:“最好能把季渃丞難住。”
童淼看她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不由得也彎了彎眼睛:“你確定?”
薑謠認真的點了點頭:“快點快點,我下課就去問。”
童淼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來,探到書包裡,翻出自己平時用來練習題感的競賽題。
隨意的在本子上翻了翻,鎖定了一道綜合性的電場大題:“這個吧,我第一次做沒有做出來。”
薑謠寶貝似的將題拿過來,抄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童淼猶豫了半晌,這才軟綿綿的問道:“那個你知不知道司湛去哪兒了?”
薑謠一邊抄著題,一邊答道:“被主任叫走了。”
“什麼?”童淼有些緊張。
薑謠抽空伸出手捏了捏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哎喲你擔心什麼啊,誰有事兒司湛也不會有事的,也不看看他爸是誰。”
語文課結束的很快,普遍沒有人聽,童淼原本不是溜號的學生,但這一節課,似乎什麼都沒想,卻也什麼都沒聽進去。
剛下課的時候,薑謠就抓著題跑了,馬尾辮一翹一翹,帶著無往而不勝的衝勁兒。
童淼忍著腹痛,也慢慢的走到了班級門口,四處張望著。
怎麼還沒有回來呢,她還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他呢。
手機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媽媽。
“喂?”童淼有些難以置信,媽媽一般是不會在上學期間給她打電話的。
“噥噥啊,你們同齡人可能更好溝通,你去跟阿湛說”
童淼靜靜的聽著。
“你就彆護著那小子了,我來說!”司啟山有些氣急敗壞的奪過了電話,強壓著怒火道,“噥噥,司湛為什麼毀壞學校公物,欺淩同學?”
童淼的手一抖,一顆心揪了起來。
毀壞公物是真的,欺淩同學?
她垂下了眼睛,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唇角,比起一向生活在上流社會的司啟山,她或許更能理解普通人心裡的彎彎繞繞。
孫主任這是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一點,想讓司家多多補償學校。
她的手指不由得攥緊了手機,眼中帶著一絲,連現在的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神情,慢吞吞道:“叔叔,都怪我。”
童美君愣了愣,有些心急道:“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不是阿湛說看同學不順眼麼?”
原來他是這麼說的。
童淼背靠著牆,望著教學樓中央的大天景,頭一次看盛華的天景,竟然覺得有些高不勝寒。
她小聲含糊道:“司湛是怕我受欺負,誤會了,他是很負責的哥哥呢。”
司啟山頓了頓,似乎情緒也緩和了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做的沒有錯,他的確應該照顧你。”
司啟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司湛有多麼張狂不羈他不是不清楚,他以前還擔心過司湛欺負童淼,現在好像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