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錯了事,被罵也是應該的。”朝夕的語調依然很溫和:“人所受的苦難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麼苦難來臨的時候,唯有忍耐。”
林小艾原本低垂著的頭愈發低了。
兩人回到教室,果然,何老師臉色很難看:“這才開學幾天?上課就開始遲到,再上幾天學,是不是跑得人影都看不見?出去站著!”
林小艾一言不發地拿起課本,走到教室外麵,朝夕也跟著她走。
“其實我覺得出來也不錯。”朝夕靠在牆上,微微側頭看著有些沮喪的林小艾:“反正在裡麵還是在外麵都不會聽課。何老師講得比天方夜譚還讓人難以理解。”
林小艾捏緊手中的筆:“你也這麼覺得?”
“物理真不是普通人能夠學的東西。”朝夕的這句話激起林小艾的共鳴:“沒錯,真的學不懂。”
朝夕拿起自己的草稿本,草稿本上畫滿了格子,朝夕提議:“我們一起玩五子棋,五子棋你會吧!”
草稿本在兩個人之間來回傳遞著,林小艾漸漸忘記自己處於被罰站的窘迫之中,隻覺得以前漫長無比的物理課一晃神就過去。
打下課鈴的時候,林小艾甚至有一點意猶未儘。
馮霜此時已經從教室門口走出來,親昵地挽著夏灩的胳膊,經過林小艾身邊時,輕哼。
林小艾下意思地給馮霜讓路,誰知馮霜另一隻手不容分說地挽住林小艾的胳膊:
“小艾同學,我們一起去洗手間吧。”
朝夕收起畫滿了棋子的草稿紙:“我們下次再玩。”
說完,側身走進教室,而林小艾卻被馮霜強硬地拽著往洗手間走,林小艾搖頭:“我不……去洗手間……”
“不去?”馮霜給夏灩使個眼色,夏灩從另一邊架住林小艾:“為什麼不去?你現在不去,難道可以一天兩天都不去洗手間嗎?”
夏灩說話的聲音很輕柔,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可是從她嘴巴裡麵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劃破皮膚,讓林小艾下意識發抖。
上課鈴打過三遍,林小艾濕著頭發從洗手間走出來,馮霜和夏灩已經回了教室,林小艾沿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踱步,身上的校服濕了一半,秋風掃過,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好冷。
林小艾垂下頭,試圖把自己藏在衣服裡麵,她不由得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去宿舍換褲子的時候把朝夕的外套留在宿舍裡麵,而此時弄濕的是她自己的外套。
“你看看你乾了什麼好事?朝夕和你不一樣,你自甘墮落,但是人家可是前十名!”馮霜有些尖銳的聲音回蕩在林小艾的耳邊。
“不知道你在癡心妄想些什麼,林小艾。”
“警告你不要肖想自己不該肖想的東西。”
夏灩的話語中夾著冰碴子,凍得林小艾渾身發冷。
冰冷的水兜頭淋下,林小艾絕望地閉上自己的雙眼,她告訴自己:“人所受的苦難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麼苦難來臨的時候,唯有忍耐。”
林小艾一字一句地對自己重複著朝夕說的話,仿佛隻有這句話才能支撐她站在教室外,忍受這越來越冷的世界。
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林小艾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宿舍,一路上,不少人故意繞開她,故作誇張地捏著自己的鼻子,似乎林小艾是什麼臟東西一般。
宿舍裡沒有彆人,沒有人願意和自己一間宿舍,林小艾熟練地打開日記本,一字一句力透紙背,手指遏製不住地顫抖:
人所受的苦難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麼苦難來臨的時候,唯有忍耐。
或許,忍下去,當她們對我徹底失去興趣的時候,我的世界就可以歸於寧靜。
如果這是對我的懲罰……
程鏡秋呆在宿舍裡,慘白的燈光一閃一閃,視線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飄過,但是定睛去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突然,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之中,血腥味淡淡地漂浮著,一陣倉皇急促的腳步聲突兀地在走廊回響。
“啊——”
“救——救命啊!”
“不,不要殺我……”
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程鏡秋打量著宿舍。原本雪白的牆漆突然變成斑駁的黃色,老舊的顏色彰顯出時間的流逝,手邊的鐵床鏽跡斑斑,書桌上的白紙變成毛邊的黃紙。
門外,響起詭異的敲門聲。
程鏡秋看向宿舍的鐵門,那敲門聲異常執著,似乎程鏡秋不開門就會一直敲下去,直到程鏡秋開門為止。
不僅如此,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她。
程鏡秋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普通人類的目光。
胸口的玉佩紅得發燙。如果不是它,程鏡秋都要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一個逃生副本。
轉動輪椅的輪緣,程鏡秋移動到鐵門的門閂前,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程鏡秋移動的聲音,在門外小聲而急促地說:“程鏡秋,救救我們,她不會傷害你的,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快開門……”
馮霜帶上哭腔:“救救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快開門……”
“做什麼都可以。”程鏡秋平靜地重複著馮霜的話。
馮霜在門外拚命點頭:“救救我,我不想死,她過來了……不,不要啊!”
突然,背靠著宿舍門的馮霜身體往後一靠,緊接著,她和夏灩躺倒在程鏡秋腳邊,喘著粗氣,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