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梧市火車站
一陣轟鳴聲伴著嫋嫋白煙由遠到近,綠皮火車停靠在站台邊,站台上旅客拎著行李行色匆匆。
人群中,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尤為打眼,他穿著一件綠色軍大衣,將寬大衣服撐得挺立,男人麵容英俊,棱角分明,尤其是一雙眼透著不容忽視的堅毅。
郝少東這是第三回來北梧,頭一回是陪著爺爺來尋老戰友,第二回是來送陳家老爺子最後一程。
第三回,是來結婚。
出了火車站,他搭車往長宏縣趕,等到了長宏縣又馬不停蹄問路去買了兩斤豬肉,一斤米,一斤麵,當兵多年,他平日為自己買東西少,因此攢下不少票證,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拎著東西,趕公交,搭驢車,費了好一陣才到了新風村。
這會兒剛過了午飯點,不少人吃完飯出來打晃。
王玉芬手裡攥著針線縫補春日衣裳,嘴上不停,手裡不歇,“昨兒孟建軍跟他老娘鬨了場,聽說還惦記陳葉雲呢。”
“人都要嫁人了,還惦記啥啊!這會兒黃花菜都涼了。陳富貴可是到處找人換票要置辦結婚的東西了。”
“陳葉雲也是瞎了眼了,還能看不上孟家的?可惜我不是姑娘家,不然我就嫁孟家去,吃香喝辣還不用下地乾活。”二狗年紀輕輕就在村裡瞎混日子,這會兒想著不用乾活的生活,臉上全是羨慕。
“你羞不羞!瞧你那模樣,是個大姑娘也長得寒磣,人孟建軍才看不上你。”翠花嬸手裡端了個瓷碗,裡頭是淺淺一層瓜子,她邊數落二狗,邊磕瓜子,磕完往地上一吐,腳邊散落著不少瓜子皮。
“翠花嬸,你這話就不厚道了,我要是姑娘肯定不比陳葉雲差多少!”二狗癟癟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倒要看看陳葉雲找了哪家男人,這麼些日子都沒見過人,興許是個滿臉麻子的跛腳大漢,壓根不敢出門...”
此時提著一堆東西走近的郝少東:?
他掃一眼麵前幾人,站得歪七扭八正閒話家常,很是自在。
清清嗓子,郝少東引起眾人注意,“同誌,跟你打聽個事兒,陳葉雲家在哪兒?”
二狗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上下一打量,身板挺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張臉嚴肅又剛毅,特有精神頭,指定是個有本事的!他換了張笑臉答,“就那兒,左數第三家。同誌,我瞧著你麵生,是哪個村的啊?”
郝少東得了信兒,道了聲謝才回二狗,“我就是你剛說的那個滿臉麻子的跛腳大漢。”
說罷,也不看眾人反應直接大跨步走了。
望著郝少東離去的背影,幾人麵麵相覷,不知誰小聲念叨了句,“這就是小雲的男人?”
郝少東見陳家院門敞著,立在門口朝裡望去,院子乾淨整潔,兩座土塊房並排挨著。
院裡一姑娘跟前站著兩個小娃,站得直直的,雙手垂在兩側。姑娘一開始還是輕聲細語,後來不自覺嚴肅起來。
“你們倆還犟嘴呢?怎麼能跟人動手啊!”兩小娃今兒和村裡三個小子起了衝突,陳葉雲把大軍和玲玲前後翻麵看了看,“打傷沒?要是哪兒痛一定得跟我說。”
“不痛,姐。鐵蛋屁股墩子才痛,他摔了個狗吃屎哈哈哈...”大軍前半句還說得心虛,後半句就得意起來,成功引來陳葉雲警告的一眼,馬上住了嘴。
“你作為哥哥竟然還帶著妹妹一起打架?要是傷了咋辦!”陳葉雲肅著臉教育兩人。
“我錯了,姐,下回我打架一定不帶著玲玲。”
“哥!我不,我才不會一人兒跑呢,我跟你一起揍他們!”玲玲握緊了小拳頭,發出豪言壯語。
陳葉雲越聽越鬨心,今兒兩娃跟村裡幾個小的玩苞米籽兒,結果鐵蛋耍賴不認輸,還推了玲玲一把,大軍就急了,幾個娃便扭打起來。
“你們倆還擱這兒一唱一和呢。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跟人動手,知道不!要是你們因著這受傷有個好歹,我還有大伯伯娘不得難受?要是被你們打的人有個好歹,人家裡人不得難受?”
大軍和玲玲想著大姐為他們傷心的模樣漸漸垂了頭,兩人低聲保證,“姐,我錯了,以後都不打架了。”